以柔克剛

「爹爹。」程鬱低頭下拜，偷偷抬眼看父親的神色。
「起來吧。爹給你一件寶物。」程寬緩緩說，「妍鳳，你跟素暖去拿那金匣子來。」
妍鳳捧了一個匣子過來，程寬接過，原來中間放置的一柄長劍。程寬拔劍出鞘，程鬱只覺冷風撲面，讚道:「好劍!」
這劍身劍鞘都是透明如一泓秋水，亮麗清澈，微微有薄光閃動，如同池中一撇漣漪。
程寬將劍鞘連著劍身，提起懸在樑上的馬鞍，垂直拋下，剛碰到劍鞘一角，已被一劈為二。
「這把劍，叫『水』。」程寬淡淡道，「金香，爹爹以後或許不能再照顧妳了，你好自為之。要記得這柄劍，以柔克剛才能這麼鋒利。」
程鬱雙手接過這柄水劍，繫在衣帶裏，「多謝爹爹。」
「我要去皇宮護著皇上，死戰到底。妳好好護著你母親，金香，妳年紀輕，為父的不希望妳逞勇，這等作為幾近自殺，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沒柴燒，聽清楚了嗎?」程寬說來一派輕鬆，倒是好像在說我出去旅遊，妳看好家一樣。
程鬱點點頭，雙目含淚，「女兒知道了。」
「水劍乃天下至寶，不可失卻。」程寬囑咐，「妳認為金太師能否攻下南蠻?」
「只怕可以，但非幾個月時間不可。」程鬱低聲道。
「我也是這麼想，」程寬面色凝重地看向女兒嬌怯的身子，「他一旦打下，只怕就要向皇宮發兵，皇上本來英明，卻沒料到他會把朱顏殺了。且也沒有證據說是金太師所殺，不過我料，十之八九，必是如此。」
「朝廷兵馬，難道不足以相抗嗎?」程鬱問道。
「有錢能使鬼推磨，金太師得勢已久，幾名忠臣已被他藉口除掉，皇上雖然聰明，但卻不如他老謀深算。若我有甚三長兩短，我妳就陪著素嫣逃走。」程寬回答。
「是，爹。」程玉咬牙道，心裡卻打好了主義，要跟著爹爹去廝殺，縱然死了，也比苟且偷生好些。
「好，那妳回房吧，明日再拜見老太太。」程寬說到這裡顯得心不在焉。
程府的房間，透著一股陌生的氣息。
雖離了此地多年，卻仍是一塵不染，一株蘭花擺在茶几上，居然還沒有枯萎，晶瑩剔透的水珠掛著，更襯得花兒雪白。
「小姐，妳去了哪裡?多虧夫人將您找回來了。」幾個婢女一窩蜂上來提問。
「不過是去附近逛逛，抱歉讓妳們擔心了。」程鬱並不想說實話，「我要睡了，先出去吧，要老黃幫你們做些消夜吃。」幾名婢女興高采烈地答應了。
老黃是程家的大廚，手藝精湛，煮得一手好菜，平常這些婢女連去廚房聞聞香氣也是不可得，現在小姐居然准許她們要些點心，簡直是求之不得的恩遇。幾個婢女歡天喜地的去了，程鬱輕輕嘆了口氣。
她坐在床邊，金太爺，居然想要謀劃篡位。以現在腐敗不堪的皇室氣象，父親阻攔他，根本是難於登天。我才十八歲，為甚麼就不能跟其他大姑娘一樣只要注重花衣服美不美就好了?經歷了這麼多患難，這麼多思考的煎熬，到頭來，居然還是只有一條路。死路。不會的，金太爺中就有真正惡貫滿盈的日子吧。雖然這麼說，但是...老天爺啊，你真的長眼睛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