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首情歌

本章節 4176 字
更新於: 2021-08-23
今天交房鑰匙,雖然之前來看過房了,但林蘇凱還是像個小孩兒一樣在這個房裡到處亂跑,他指了一間有陽台有落地窗的房間說道:「臥室!」接著又指了另一間房:「錄音室!」

看著一個二十幾的人還像個小孩兒,周俊忍不住笑道:「離真正入住還一段時間呢!裝潢還給搞。」

「裝潢我最近可查了很多資料呢!」林蘇凱拿出手機,開了幾張相片:「這個怎麼樣!還是這個?這張的也不錯~」

周俊摸了摸林蘇凱的頭髮,寵溺的看著他:「你愛咋整就咋整。」

「好耶!」林蘇凱開心的跳腳,在一旁看著的周俊怕他跌倒,趕緊讓他停下。

等房屋都裝修好了,林蘇凱和周俊也開始把一些行李搬過來,雖然房子都整好了,林蘇凱在這個家的時間卻不長,才住幾個星期就沒回來了,周俊也不覺得怎麼樣,反正現在的他也習慣了。

今天是假日,周俊依然早起去買早餐,周俊以前並沒有吃早餐的習慣,出社會以後更是如此,他總是秉持著:好好的假日就是要自然醒的信念,但從跟林蘇凱租房同居後,天天被他拉著去買早餐。

本來周俊並不想理他,死賴在床上不肯起,林蘇凱就會變個花樣整他,像是拿橡皮筋幫他綁髮,或是一大清早的拿吉他彈唱搖滾歌,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他把音響搬進來,對著他的頭播大悲咒,林蘇凱每次假日都會變各種花樣整他,把他整煩了就跟著他早起吃早餐。

就算他現在不回來了,周俊依然保持著這個習慣。

每週六,周俊都會去花店一趟,他其實並沒有很喜歡花,林蘇凱也是,之前為了給林蘇凱一個浪漫的情人節,周俊買了一大束玫瑰花,林蘇凱一看,嫌棄的說道:「娘吧唧的,送花不如請我吃牛排,肉可比花香十億倍!!」

周俊在花店逛了一圈,看見一個紫色的花,覺得挺好看的,就請店員小姐幫忙弄成束,每次買花店員都會介紹這花是啥,當然今天也不例外:「這是紫羅蘭,以前沒有賣這花,最近看了動畫才開始賣的,這個花挺漂亮的,花語是『永恆的美與愛』,還有一個意思是『越是思念對方,思念的那方會越幸福。』」

周俊接過花後,禮貌性的說句謝謝就離開,他還挺喜歡這家花店的,店員會給他介紹花,雖然周俊對花沒甚麼興趣,但是花語聽著也是挺有趣的。

每次做公車時,周俊都喜歡坐在中間那門的旁邊,原因很簡單,就是有小桌子可以讓他放放花。

到站後,周俊都會跟管理員打聲招呼,接著就往右後方前進,看見愛人後先把花放好,找塊乾淨的地坐著。

周俊並不急著開口,他來的時候都會看著前方的海景發呆一陣子,想到話了才開口。

「蘇凱,你還記得晨香嗎?我們的高中同學,我前幾天收到他的喜帖,你猜猜他跟誰結婚?」

過了片刻,周俊才說道:「跟我們大學那個助教,我怎麼想也沒想出到底是怎麼認識的,反正我隨便猜,相親認識的吧!不然就是交友軟體,那助教宅的很,除了這兩個方式真想不到了。」

「對了,前幾天下雨,我忘了開除濕,你那把吉他不小心就發霉了,不過只有一點點而已,太陽出來後我會拿去曬。」

「你離開後,我每天都在聽你以前錄的歌,不得不說那環境真的糟,我都聽得見隔壁老黃罵他孫子呢!他孫子可皮了,之前還住那時,常常跑來我們家按門鈴,現在小孩兒也長大了,不想以前那麼皮,我還聽說功課不錯,挺意外的吧!」

周俊看了看天空,感覺烏雲就要靠過來了,起身說道:「感覺就要下雨,下週再來看你。」

今天周俊賴床沒吃早餐,快中午才去花店買花,看著裡面有薰衣草,周俊二話不說就直接買了,會買薰衣草的原因也很簡單,林蘇凱不管是沐浴乳還是洗髮精、洗面乳、洗碗精、洗衣精全都買薰衣草味的。

這幾天太陽開始出來了,越靠中午越熱,到目的地後,跟管理員打聲招呼就進去了,這次周俊沒坐下,花一直捧在手裡。

因為林蘇凱以前甚麼都用薰衣草味的,身上全是薰衣草味,周俊抱著花閉上眼,彷彿一切都回到從前。

高中時,林蘇凱看著自己的學測成績,趴在周俊的桌上鬼哭狼嚎:「太爛了太爛了!這怎麼可能跟你上同一間大學啊啊啊啊啊!」

周俊摸了摸他的頭髮:「別哀了,指考的時候我在教你讀。」

聽見他這麼說,林蘇凱皺著眉:「少在那邊烏鴉嘴,說不定學測真就被我矇上了呢!」林蘇凱語氣全是不悅。

「你上哪間我跟你填哪間就好。」

周俊這麼說,林蘇凱臉比剛才臭:「不要!我才不要拖累你!還有學測一定可以上的!」

不過林蘇凱運氣並不好,沒上也只能考指考,兩人每天放學都會一起去圖書館,他們並不會進到自習室,而是在門外的桌子上讀,周俊雖然不用指考,但還是陪著林蘇凱一起讀書。

指考成績出來時,開心的跳到周俊身上,每次看他那麼好動,周俊都很擔心他摔著了,林蘇凱從以前身子就不好,那病讓他受了傷就很難好,但是林蘇凱就是死性不改,每天都活崩亂跳的,一下跳上一下跳下,像個猴子。

他這樣地行為一直到出了社會也沒改,周俊也懶得說他了,見他沒站穩快跌倒時,周俊就會衝上前趕緊扶著,不讓他摔著。

林蘇凱傻兮兮地笑著:「嘿嘿謝謝你~」

「謝毛,改進把你這猴性改了,別老是這麼好動!」

每次周俊要說他,林蘇凱就會把耳朵堵上,一邊說著:「我聽不到~我聽不到~」

中午的大太陽把周俊曬回神,將花放在墓邊上,才緩緩開口:「下禮拜六我可來不了,改星期日啊!那天高中那誰的要結婚。」

「這幾天天氣好,我有把吉他拿去曬了,現在霉都不見了。」

「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愛吃的那家燒烤嗎?那家倒了,開別的店,我前幾天去吃,告訴你巨難吃,拖鞋都比他香。」

「我媽老讓我早對象,他現在不管對象是男是女了,我問你……就這樣把你放下真的好嗎?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,大家都讓我趕緊把你忘了,讓我趕緊搬走,把那房賣了。」

「但我想,這輩子都忘不掉也放不下吧!房間的擺設我都沒變過,你住院前放桌上的書還是開在那一頁,位子也沒變過,你以前說要當錄音室的房間,還是和以前一樣,只有那台吉他。」

「唉講到這,就想到你給他取了啥爛名,甚麼吉八……唉真是的。」

「你從以前到現在都沒什麼變呢……高中那副德性,大學也是那個樣,出了社會還是死性不改。」

「太熱了,我回去吧,在待下去我大概會熱死躺在你身旁吧!雖然這樣也挺好的。」說完周俊就離開了。

現在周俊不用像以前那樣等公車了,打拚了好幾年終於買了一台車,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去花店,這次沒看到甚麼特別的花,買了幾朵玫瑰就走。

到了以後跟管理員打聲招呼,之前那個管理員已經退休了,現在換了一個年輕小伙,到林蘇凱墓旁,把花放下,這天周俊甚麼也沒說,看著海發呆了一下午就離開了。

隔日,花店小姐看到周俊有些驚訝:「你今天也來呀?」

「嗯對啊。」周俊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,語氣比平常更冷。

「今天有薰衣草,要嗎?」花店小姐看他買了那麼多年,也知道他喜歡買薰衣草,周俊並沒有說話,只是點了點頭。

到墓園時,周俊找了塊空地,坐在林蘇凱旁邊說道:「我媽他……過世了,你爸也是。」

「最近這麼久沒來就是為了這些事再忙,畢竟離開的挺突然的,沒來得及跟你說。」

「你媽你倒是不用擔心,雖然精神狀況不太好,但身體還是很健朗,他會每天帶著狗子去晨跑。」

「我爸……還是和以前一樣,躺著沒醒呢……錢都給醫院,所以我錢賺那麼久才買到車,也是情有可原的吧!以前房一買完,你就催我買車,說你好動但有的時候也挺懶的,說你懶但有的時候也挺好動的,讓我買車就是懶得走路去上班,想讓我載去,明明你公司離家也才十分鐘路程。」

「懶猴子!」

「你是不是不喜歡聽我唸你,你現在耳朵課塞不住了。」

周俊有些說不下去,他把頭埋在薰衣草花束裡,也不管花有沒有折,有沒有亂,周俊小聲的說道:「為什麼你當初要說那種話……。」

「為什麼……。」

「為什麼……。」

「為什麼……。」

「我不明白,我這樣苟活著,有甚麼意義,我真想去找你。」

林蘇凱那這陣子狀況很差,就算沒有磕碰到,身上還是很常出現瘀青,那天林蘇凱突然在家裡昏倒,周俊趕緊把他送去醫院,一檢查發現內臟多處破裂一直在出血。

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,昏迷了好幾天也沒醒。

「周俊……。」林蘇凱並沒有睜眼,只是叫了周俊一聲,語氣中透漏著疲憊。

見他醒了周俊很是開心,想趕緊叫護士和醫生來看看,卻被林蘇凱打斷了。

「我知道你抽屜放了些啥,不要吃,好好的活著。」

「不要為了我輕生。」

「我可饒不了你。」

「給我活著,好好的活著,幸福的活著。」

這四句話,成為了周俊一生的詛咒,周俊也想過要幸福的活著,嘗試找了對象,他試過男的,也試過女的,但分手的理由很有默契的一致:你並沒有真正喜歡上我。

說真的,周俊挺對不起他們的,但過了那麼多年嘗試了各種方式,他還是放不下,不管在哪裡,總是能看到林蘇凱的身影。

周俊已經好幾年沒哭了,但今天卻哭了出來,他抱著花說道:「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蘇凱!蘇凱……對不起蘇凱……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太陽都下山了,周俊才開著車離開。

回到家的周俊看著手機上的年份,已經過了好幾十年了,他已經忍不了了,當年放抽屜的安眠藥還在,周俊拿起相框,親了親照片上的林蘇凱。

「對不起……你希望我做得到,但沒有一個能做到。」周俊無奈的笑了笑。

周俊吞下30多片藥以後,打開手機播放以前林蘇凱錄的音,靜靜的躺在床上,等待藥效。

「周俊嘿嘿~生日快樂!!今天是你20歲的生日,今天晚餐我請你!你要吃和牛還是龍蝦還是黑鮪魚,我!你的超級男友通通買給你~啊!在此之前先聽我唱歌吧~

長鏡頭 越拉越遠 越來越遠
事隔好幾年
我們在懷念的演唱會
禮貌地吻別

你寫給我 我的第一首歌
你和我十指緊扣
默寫前奏可是那然後呢
還好我有 我這一首情歌
輕輕的輕輕哼著 哭著笑著
我的 天長地久

陪我唱歌 清唱你的情歌
捨不得短短副歌
心還熱著 也該告一段落
還好我有 我下一首情歌
生命宛如 靜靜的 相擁的河
永遠 天長地久……

就唱一小段啦!整首歌我有給你另外錄,親愛的周俊,我愛你!我的心就算到了地球被太陽吞了!宇宙炸沒了的時候~也都不會變的~永遠天長地久!!」

周怡婷看著那個笨蛋弟弟,他不知道該說甚麼,或許是一切都太突然,或者是不意外,周怡婷始終沒有哭,就一旁看著他冰冷的身體。

遺囑上面寫著把所有財產全給周怡婷。

這麼多年過去了,爸爸也過世了,整個家就剩下周怡婷一個人,她偶爾還是會去弟弟那個房子裡打掃,裡面的擺設周怡婷也沒動過。

雖然父母和弟弟都離開了她,說不孤單是假的,但是身邊有個愛人和小孩,也沒那麼孤單了。


作者的屁話:
半夜來的靈感,只有短短的一篇而已,如果喜歡可以點個推推和收藏!!有甚麼感想,或是想說的,千萬別客氣歡迎留言!!
文中提到的歌是梁靜茹的情歌,剛開始在想的時候沒有想到這首歌,想說隨便打情歌找找看,就意外被我找到了,雖然這首歌本來的意思和這篇文的故事有所出入,但有些地方還是挺貼的。
再次感謝看到這裡的人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