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 感到「可惜」

　　我本以為戰鬥這場戰鬥會十分艱難，但事實上，擊敗這個天使，可能遠比我想像中的輕鬆。
　　只見西格魯德輕而易舉的踏入火海，這些火焰並沒有足夠的神祕，因此對從者的殺傷極其微小，海量的火焰，落在西格魯德身上，幾乎產生不了什麼作用，西格魯德持劍發起的衝鋒，如分開火海一樣，在烈焰中切開一條道路。
　　西格魯德轉眼間就來到燃燒大地的面前，手中魔劍橫掃，頓時在天使身上揮出一道狹長的傷痕，大量燃燒的長毛被斬斷，飄散落地。
　　「太淺了，他本可以砍的更深一點。」威廉微微咋舌，他認為西格魯德錯過一個好機會。
　　「不……那些長毛就是他的目的。」衛宮這邊則是看得更清楚，他理解了西格魯德的意圖。
　　只見西格魯德回身再出一劍，又是大批長毛落地，隨後便趕緊遠離天使，雖說地上的火海對從者收效甚微，但距離天使太近，從者依然會被灼傷，西格魯德沒辦法在天使身邊待上太久。
　　只不過火焰的數量開始大規模減少，如果說先前的天使是火焰的湧泉，讓火浪蔓延永不止息，受到西格魯德兩劍後的天使，就只是涓涓細流，火勢大為減少。
　　「我懂了……」威廉看著天使身上被砍去長毛的部分，居然沒有再生出火焰，頓時明白天使生出火焰的機制，「那些長毛就是天使催生火焰的關鍵。」
　　「祂跟苦艾之水一樣，苦艾之水能將周遭的水轉換成對人有害的劇毒，燃燒大地則是吸入周遭的氣體或是物質，轉換成可燃性氣體，再加以放出……」衛宮脫下自己的斗篷，猛地一揮，吹出的強風，將逼近的火海再倒推回去，「我剛才還搞不懂，為何祂可以讓石質的地板輕易燒起來，看來燒的不是地板，而是某種高密度的氣體。」
　　「就像石油氣、天然氣那種東西？」威廉點點頭，問道。
　　「是的，而且還是相當高密度，比一般空氣重的氣體，以至於能作出往低處蔓延的火浪，在那些氣體被燒盡前，所有土地會先成為一片焦土。」衛宮打量著那些被西格魯德斬落的長毛，試著推理道：「那些長毛，就如同榕樹的氣根，能吸入周圍的空氣，加以轉化後再放出，讓蔓延大地的火焰之風，燒盡一切。」
　　「那些長毛似乎還有再生能力……」威廉觀察著西格魯德的戰況，卻發現自己並不用太過憂心，「只是也太慢了，西格魯德快砍完祂一半的毛了，祂才回復第一劍的部分。」
　　「祂的機能毀損相當嚴重，以前的祂的毛可是剛被砍斷，就能立即再生，而且動力系統似乎也廢了，連移動身體也辦不到。」西格魯德退到威廉身邊喘口氣，儘管沒有什麼傷，但渾身上下都還是有部分焦黑，可他還是精神抖擻的說道：「這樣下去，靠我一個人都能將其摧毀。」
　　「正如那位格蕾首席所說，這裡的環境導致伊甸無法支援這裡，而且天使與人偶們也沒辦法出去，那些人偶應該損毀殆盡了，剩下的殘骸化作那些詭異的影子，至於天使雖說沒有徹底毀損，但長期沒有維護，機體應該也快到極限了。」衛宮摸著自己的手槍，覺得自己並沒有出手的餘地。
　　「原本為會是強敵，想不到是傷疲衰弱的困獸嗎？」威廉摸了摸下巴，雖說火海傷不到從者，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絡腮鬍快要燒起來了。
　　「這形容可不好，困獸……仍有餘力。」雖說只見過兩次，但衛宮覺得這些人造「天使」與那些機兵，有本質上的不同，並非單單只是機能與規格上的差異。
　　只見天使再次發出咆哮，祂幾乎無法動彈的身體，發出尖銳的磨擦聲，祂強行驅動廢掉的動力系統，烈焰在祂的喉嚨中燃燒，噴吐著灼熱的低吟。
　　祂昂起頭，這次，火焰不再從身上的長毛釋出，而是從祂的內核深處釋放。

　　火焰在燃燒，眼前的一切都在燃燒。
　　多久了，自己的身體沒有感受到這份高溫，
　　自從因為從者受到重傷，退居後方的自己，有多久沒有點燃事物了。
　　燃燒大地是明白的，修復後的自己並沒有再上前線的理由。事實上伊甸也不會隱瞞，祂早早給出了解答。燃燒大地的能力，本質上就是軍事中的焦土戰術。並非打擊敵人本身，而是針對敵人的資源、後勤下去作攻擊，相較於摧毀敵人，不如先讓敵人失去續戰力，進而自滅的戰術。
　　這樣的戰術威脅巨大，使用該戰術者，若準備充足，想必能都獲得不錯的成果，但那大多是指守方而言。
　　當時的伊甸，已經是進攻方，尤其當時伊甸的人類還不在少數，儘管主力已經是機兵，但伊甸依舊必須考量人類對資源的需求，戰爭是汲取資源的無底洞，哪怕盡可能削弱機兵的成本，減少人類出戰的機會，伊甸不管在怎麼精細的分配，資源還是會越打越少，想不引起人類教眾的不滿，就只能從敵人身上獲取資源。
　　如此一來，會將一切燃燒殆盡的第三天使，就變成了多餘的產物。
　　從維修廠中出來之後，自己就沒有獲得再上前線的機會。
　　除了偶爾上街，進行宗教遊行時，充當人類的宣傳，自己也沒有其他發揮功能的時候。
　　伊甸之所以修復自己，也只是以防萬一，哪天出現被逆轉的戰況，自己能即時出戰，反過來說，沒有「萬一」，自己也就沒有再次出場的可能。
　　因人類的末日而生的機械，卻因為人類的政治需求而被閒置，何其可笑。
　　燃燒大地自然是沒有喜怒哀樂，祂並沒有因為這份放置產生任何的憤怒或是哀傷，智能等級極低的ＡＩ讓他沒辦法進化出情感。只是，祂還是覺得……有些「可惜」？身為伊甸的末日兵器，身為燃燒大地，只能靜靜地被放置到系統自然終止？
　　當被伊甸派到研究所的時候，祂必須承認，祂是有過「期待」的，當時的祂極盡所能搜查研究所內部的一切，期盼人類留下什麼後手，能與之一戰。
　　可惜，最終一無所獲，自己也陷在這裡……這也沒什麼，被放在伊甸的兵器庫放到停止運轉，也是類似的下場，所以祂也沒產生懊悔或是憤怒的負面情緒，又或者祂本來就沒辦法進化出這類情感，所以也無所謂了。
　　只不過……真的很「可惜」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