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耍

當我睜開雙眼，我已經回到我的房間，懷裡抱著和惡魔一起做的餅乾。
是惡魔帶我回來的嗎？
我看著紙袋裡的餅乾，只要讓媽媽吃這個，她就會稱讚我嗎？
「卡蜜拉！」慌張的母親打開房門，衝到我的床邊：「妳怎麼可以翹課！妳這樣以後要怎麼成為皇帝！要怎麼達成女神大人的期望！」
可是……我不想成為皇帝……我根本沒有成為皇帝的天賦。
「媽媽……這個……」我把裝著餅乾的紙袋拿到媽媽面前。只要她嘗過這個，她就會稱讚我……
「妳偷溜出去就是為了吃點心嗎？女神大人知道的話會很失望的！為什麼妳總是要我操心呢？為什麼妳不能像女神大人一樣呢！」
媽媽連一眼都沒看我做的餅乾，如果我能像惡魔一樣的話，媽媽是不是就會稱讚我了……
「明天，別再翹課了！」媽媽留下這句話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。
「媽媽……」不爭氣的我，眼眶開始泛淚。
媽媽連一眼都不看我的餅乾……
為什麼我一點天分都沒有，就算我努力學習，可是我就是無法理解老師教的東西。
為什麼惡魔她什麼都會……
明明是惡魔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溫柔？因為她是我的姐姐嗎？可是……我們長得一點也不像，她和爸爸媽媽也長的不像……
『卡蜜拉，妳聽著。妳一定在某方面有天分的，我會好好的教妳，讓妳得到母后的稱讚。我不會像那些嚴厲的老師逼妳的，反正如果妳不喜歡我的教學，妳只要不來我這裡就好。』
『雖然是第一次做餅乾，可是妳做得很好。』
我忘不了惡魔對我說的話，本來看上去很恐怖的紅色雙眼，在那時也只有滿滿的溫柔。明明是惡魔……卻是一個很漂亮的惡魔……
如果是惡魔……她應該會稱讚我吧？
「沒錯！」我抹去臉上的淚水。惡魔一定會稱讚我的，如果我表現好，她一定會稱讚我的。
明天……我還要去找她！
◎ ◎ ◎
今天皇妹應該不會來了吧！
雖然皇妹做的餅乾還不到專業等級，可是最寵愛皇妹的母后嘗過皇妹親手做的餅乾，應該會大力稱讚皇妹吧！
那麼……今天要做什麼呢？西莉雅拿著我做的點心出去賣了，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宮殿內。重生之後打發時間變得越來越困難，畢竟上一世我已經花了很多時間在閱讀和學習上，說實在的已經沒有什麼事能勾起我的興趣。
做點心嗎？還是閱讀……
不行……完全想不到今天該做什麼……
「姐姐！」
不會吧！為什麼我會聽到皇妹的聲音？
「姐姐！」皇妹從身後一把將我抱住。
「卡……卡蜜拉！妳為什麼會在這裡？」為什麼皇妹又回來了？她不是應該和母后在一起嗎？
「因為我想見姐姐。」
想見我？不可能……為什麼會想見我？皇妹應該很怕我才對。
「姐姐我們來玩吧！」
她會來找我應該是母后沒有稱讚她吧？上一世的母后不可能不稱讚皇妹的，如果是我不被稱讚還比較合理。
如果我現在提起這件事，皇妹臉上的笑容會消失吧……
不對……為什麼我要擔心她的笑容？
「姐姐妳看！」皇妹突然秀出一個摺的歪七扭八的紙船，她真的是沒什麼天賦，連手也不是很巧。我記得上一世，我在一旁偷看她和母后喝下午茶時，她曾經也拿著摺的恨爛的紙船給母后看。
當時我以為母后會罵她，但是她卻被母后連連稱讚。我忌妒她，明明我所有事都做得比她好，可是母后卻從來沒稱讚過我。
我接過皇妹手中的紙船：「摺的真差。」
聽到我說的話，皇妹的臉色沉了下去。
如果我稱讚她的話，她肯定會賴著不走。現在的她就像以前的我一樣，只是想得到別人的稱讚。
不能讓她和我在一起，我一定不能滿足她想被稱讚的慾望。
「姐姐……我真的一無是處嗎？我做的點心，媽媽連吃都不想吃，可是姐姐的點心……」
我的點心……是指我拿去街上賣的點心嗎？所以母后也有買一些……
我應該要把皇妹趕走的，可是她看著我的眼神，實在讓我於心不忍。
「畢竟我和妳的點心，等級是不同的。」
「姐姐為什麼那麼厲害？」因為那個混帳女神。但是厲害也沒有用，因為我的外貌，我也從來沒有得到母后的稱讚。
「妳不需要去追求別人的稱讚，做自己就好了。」為了得到他人的稱讚，為了讓其他人認同我，為了讓其他人愛我。為此我毀滅一個國家，然後落的被眾人討伐，最終因此死去的下場。
「但是……姐姐……如果媽媽……」
「卡蜜拉，妳聽過北境魔女的故事嗎？」雖然我這麼問，但是不可能有人聽過個故事。因為北境的魔女就是上一世的我。
皇妹搖搖頭。
「曾經有一個國家，那裡的國王和王後生了一個公主。但是那個公主有著白色的頭髮和紅色的眼睛，所以國王和王后非常討厭公主。雖然公主非常的聰明，有著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。但是不論公主多麼努力，國王和王后都不會看她一眼。因為他們認為白髮紅眼的她，只有可能是惡魔。」
對別人說自己的故事果然很奇怪……
「公主被國王放逐到北境，被人們稱為北境的魔女。直到有一天，王國和另一個國家爆發戰爭，節節敗退的王國沒辦法，只能去北境求魔女加入戰爭。國王跪在地上，說他以前錯了，說他其實很愛她。渴求愛的魔女聽從國王的話，幫助國王摧毀敵人。但是戰爭之後，國王說一切都是魔女的詭計，是魔女洗腦他讓他開戰的。所有人相信國王的話，組成軍隊，討伐魔女把魔女殺死。」
聽完我的故事，皇妹不可置信地摀住嘴，甚至流下眼淚：「好可憐……姐姐……魔女她好可憐……」
上一世的她，也會這樣為我哭泣嗎？
「妳和北境的魔女不一樣，至少母后還是愛妳的。至少母后不會當作妳不存在，至少母后不會利用妳。」
雖然我的目的是要安慰皇妹，但是我做的好像不是很好，皇妹依舊愁容滿面。不過……我為什麼要安慰皇妹呢？明明她受不受母后寵愛，應該不關我的事才對。
「所以別難過了。想著妳已經擁有的東西，別去想妳得不到的東西。」就像這一世的我一樣。這會讓妳過得很輕鬆。
皇妹看著我，微微頷首，用嬌小的手抹去臉上的淚水：「姐姐……」
是因為我沒有經驗的關係嗎？和小孩相處真的好累人，我真想把皇妹趕走。可是心裡雖然麼想，但是我就是不忍心開口趕她走。
「妳又跑來這裡，母后不會擔心嗎？」我問。
「昨天……我被媽媽罵了。」
這是理所當然的。
「果然妳還是……」
或許是猜到我即將說的話，她大聲的打斷我：「不要！我要和姐姐玩！」
問題是我不擅長和小孩玩……雖然我曾經幻想過我和皇妹還有母后一起喝下午茶，可是那只是幻想……
我一點經驗也沒有。
「妳想玩什麼？」
於是我遵照皇妹的意願陪她玩起遊戲，然而我果然一點也不擅長陪小孩。下棋的時候將皇妹徹底擊敗、捉迷藏的時候用魔法一瞬間就找到她。
我知道我應該要放水，可是這麼簡單的事要我放水，感覺是在汙辱我的智商。
「不好玩！姊姊太厲害了！」在連續第十次猜拳輸我之後，皇妹大聲抱怨。
皇妹出拳的規律實在太好猜了，我忍不住就……
不甘心的皇妹，彷彿要發洩情緒般，將自己的身體砸進我的棉被中。
我該道歉嗎？
正當我不確定該怎麼做時，有人走近我的房間，本來我以為是西莉雅回來了，但是當我看到那頭閃亮的金髮，以及那熟悉的面容，我立刻認出訪客的身分。
「聖女大人。」
此時的聖女已經不是十歲的孩子，而是年過二十的成年人，除了長高一點之外，她的外貌沒有多大的變化。小時候就生的標緻的她，如今也是個美人。
「聖女姐姐！」本來還在鬧脾氣的皇妹，見到聖女立刻起身：「為什麼聖女姐姐會來惡魔……不！姊姊這呢？」
聖女對著皇妹露出溫暖的微笑：「我也很好奇，為什麼第二皇女殿下會在這。」
聖女笑咪咪的雙眼停留在我身上：「妳們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好？」
「才……才沒有！只是皇妹擅自跑過來，就像妳擅自跑過來一樣！」我連忙解釋。
「呵呵。」聖女輕笑一聲，但她很快恢復嚴肅的神情：「今天我來找妳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。」
「重要的事？」該不會是和之前的瘟疫事件一樣，又有事要拜託我吧？但是在我上一世的記憶中，我不記得這時候有什麼大事件發生。但是……就像皇妹的事一樣，也許有東西被我改變了。
「什麼重要的事？」皇妹跑到聖女身邊，好奇的問。
對了……皇妹也在。
「讓卡蜜拉知道，沒有問題嗎？」我湊到聖女耳邊，壓低聲音說道。
「沒事。」聖女擺擺手。
「那……是什麼重要的事？」
「最近有一個新的宗教組織興起，他們同樣信奉女神，但是他們認為神殿的教義是錯誤的。他們認為白髮紅眼的人不應該被歧視。」
奇怪？一般人是不可能輕易拋棄根深蒂固的思想，更別說為此創立一個新的宗教。
聖女接著說：「他們的教主，堅稱女神大人並不討厭白髮紅眼，因為在十年前的瘟疫中，女神大人連白髮紅眼的他都拯救了。」
混帳女神曾說過她最喜歡的樣貌其實是白髮紅眼，但是一般人並不知道這點。而十年前瘟疫的女神其實是我假扮的……
等等……被女神拯救的白髮紅眼，該不會是那個偷我錢的小男孩吧！雖然我確實是救了他生病的母親，可是他完全誤解了，竟然還創立一個宗教。
那個宗教信奉的不是女神，實際上就是我。
「我會告訴皇女，是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會來找妳。惡魔皇女的事很多民眾都知道，我相信那個教主會想辦法接觸妳的。以妳的能力，他們甚至可能會把妳當成他們的聖女」
那確實會是個麻煩，距離前往北境的日子不遠了，我必須想辦法避免滋生事端。
「那……正事就說到這。」聖女輕輕拍手。目光轉向皇妹：「第二皇女想玩嗎？」
「想！」
該說……不愧是聖女嗎？很擅長應付小孩子啊！皇妹的笑容明顯比和我玩時還開心。
這樣也好，我終於能安靜的在一旁做我的事。我拿了一張紙，開始畫畫。
「好漂亮喔！」不知何時停止玩耍的皇妹突然出現在我身邊，一雙大眼盯著桌上的畫：「姊姊是在畫我和聖女姐姐嗎？」
「嗯？」
我怎麼下意識的把眼前的景象畫下來了！
一旁的聖女也笑了出來：「看來皇女很愛妹妹呢！」
「我……我只是把眼前的景象畫下來而已！」
聖女沒有多說什麼，只是摀著嘴偷笑。有這麼好笑嗎？
「姊姊可以把這幅畫送給我嗎？」皇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與我四目相交，嘟著嘴向我撒嬌。
為什我會覺得拒絕她很困難呢？
「就送給妳吧……」我實在不能理解我自己，為什麼我要對皇妹這麼好？我之所以對西莉雅好，是因為西莉雅是在這一是和上一世中，都沒有離我而去的人。是唯一會對我好的人。
但是皇妹不是西莉雅，她現在之所以黏著我，除了不想上課的原因之外，就是想讓我教她怎麼被母后稱讚。
到底為什麼？我明明知道這一點，卻無法下定決心把皇妹趕走呢？
「話說……」聖女笑道：「兩位的生日都快到了呢！」
「兩位？還有誰的生日呢？」皇妹偏頭，露出困惑的神情。
「還有二皇女的姊姊艾索蕾特啊！實際上妳們兩姊妹的生日是同一天。」聖女向皇妹做了不必要的解釋。
「真的嗎？」皇妹好奇的目光投向我。
我嘆氣，無奈的說：「沒錯，我的生日也是六月十三日。」
「那……為什麼爸爸媽媽沒有幫姐姐辦生日派對呢？」
「這和妳沒關係吧？」上一世的我很在意這點，也很羨慕皇妹。但這一世，我早就放棄和父母一起過生日的想法，反正只要能和西莉雅一起慶生，我就很開心了。
皇妹與我四目相交，遲遲沒有說話。我看不透她的表情，她是在為我感到難過，還是她只是在可憐我。
「所以如果卡蜜拉皇女，邀請艾索蕾特皇女參加生日宴會，艾索蕾特皇女肯定會很開心的。」
我連忙把聖女拉到我身邊：「妳在做什麼！」
為什麼她要做多餘的事？再過一陣子，我就可以去北境了，現在我最不該做的，就是滋生事端。
可是聖女她居然……
「我在幫妳。」
幫我？這哪是在幫我，這是在害我。
我連忙轉向皇妹，慌張地解釋：「其實妳不用邀請我也沒關係，我已經習慣和西莉雅一起過生日了。」
雖然皇妹沒有回應我，但是我應該好好的化解這次的危機了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