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本章節 10353 字
更新於: 2021-08-12
一望無際、杳無人煙的荷魯(Heru)草原中,只有一座石造約二十公尺高、佔地約四十平方公尺,看起來相當古老並有許多藤蔓攀爬在上的米堤達安斯殿(Mitedansz coliy)聳立其中。但看一位銀白色頭髮及腰、全身上下服裝也是銀白色,約七八歲的小孩坐在米堤達安斯殿頂層露臺上,看著陣陣微風吹拂著被風壓低而擺動的草原,如果不是他的頭髮跟淡藍色的眼眸,只能以「平凡」來形容他,平凡到會直接忽略這個人的存在。而他,什麼事情都沒做,也面無表情,不知其心思為何,就只是靜靜的坐著、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,從日正中央逐漸落日,直到夜色降臨,該位小孩才從露臺下方的窗戶飄回殿中寢室。回到殿中後,風精靈已經為小孩準備好食物──皆是奇形怪狀、小孩不知從何而來、不知如何稱呼的果實,但各個都很美味,也能飽餐一頓──等待著小孩食用。用膳過後,小孩至殿中第一層的梳洗室潔身後,又回到第三層的寢室,直撲柔軟似雲的床鋪,沉沉睡去。
翌日早晨,小孩起床後,風精靈已經將食物準備好──又是各種奇特果實,但是每次的果實都不盡相同,份量也都剛好是小孩能吃飽又不會太撐的量──食用的過程中,小孩想起阿爾特有跟他說過在米堤達安斯殿北方有座托拉托瓦(Toratowai)森林,也許今日可以去那邊探險。把定主意後,小孩快速吃完剩下的果實,化作一陣風,飛出米堤達安斯殿,飛往北方。
茂密植黃木樹林所構成的托拉托瓦森,各個參聳入天。從初生到老年的各階段植黃木樹(Sizuiodao)都有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植黃木樹會由青綠轉變黃綠,最終到純白,連葉子都是純白,甚至不夠純白的植黃木樹還會被視為不健康、不夠高貴,但仍然健壯,持續成長。也不知道這些植黃木樹在托拉托瓦森多久,泰半皆成為純白,越往北,純白的樹越多。其樹猶如托拉托瓦森的霸主般,整座森林除了依附在植黃木樹上的藤蔓跟生長於地上的花草,找無第二種樹。
小孩輕輕落在托拉托瓦森外圍的草地上,抬頭望向比自己高上不知道多少的樹林,微微發出讚嘆的聲響。微風持續輕輕吹拂,穿梭於樹林間,青綠樹葉也隨風婆娑。小孩滿懷期待、充滿好奇的心情走進了森林。樹林間,太陽撒下日光,穿透樹葉間縫隙,點綴著森林色彩。鳥鳴陣陣,伴隨著蟲鳴,與林間河流的潺潺流水聲形成大自然交響樂曲,令人心神寧靜。不知道多久,托拉托瓦森沒有訪客的到來,對於小孩這個不速之客,森林間的動物們好奇地跑出來看。小孩也好奇的看回去,也是第一次看到各式各樣的生物在身邊,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。隨後,小孩沿著水聲循聲而去,低頭看像河流裡,清澈的水流一視到底,底下的石頭也被水流打磨圓滑,還可以看到許多生物在水中悠遊。小孩忽然看見像似曾經風精靈為他準備的生物正當想要去抓時,又想到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讓這種生物變成風精靈為他準備的樣子──熱騰騰的、香噴噴的──便作罷了。
離開了河流,繼續往森林內處去探險,樹林也逐漸轉黃。走著走著,小孩逐漸肚子餓了。此時,陣陣微風逐漸向小孩聚集,小孩知道風精靈從四面八方帶食物來給他了。看著眼前的果實逐漸堆高,小孩坐在地上,拿起果實開始吃了起來。邊吃邊看周遭環境,看見一條綠色長長的生物,不斷吐露著舌頭,同時也盯著自己,正想向他招手邀請一起享用時,一溜煙那個綠色長長的生物就不見了,小孩有點小失望。再咬一口手中的果實,繼續往樹梢看去,此時看見一個有著大大捲尾、直立站著、手中拿著小小果實的生物,頓時覺得好可愛,雙腳輕輕一蹬,飄到空中,想要抓那個生物,結果那個生物像是受到驚嚇,也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,小孩失望地落回地面。期間,鳥鳴、蟲鳴聲沒有間斷過,從急促漸漸轉變和緩,搭配著微微風聲,成了悠悠長音,飄散森林各處。
忽然驚天一吼,鳥兒四處飛散,蟲鳴禁聲,動物們也四處躲奔。不知道發生何事的小孩,仍然呆呆地待在原地,繼續吃著果實。突然眼前一黑,小孩抬頭望去,看見一頭比自己寬兩三倍、高甚至兩三倍以上,頭上有著一個白色長角,正高舉著有著利爪的雙掌、血口大開的生物怒瞪著小孩。
一個迅雷不及掩耳,一掌揮向小孩。說時遲,那時快,當生物再舉起掌時,底下已無小孩的身影,但剛剛似乎沒有碰到物體的觸感,一時困惑著。忽聞輕輕一聲「風壓砲(doraleiton)」,生物最後看到小孩已經在自己胸口前,小孩單手手掌間快速凝聚風,形成一個風球,隨即風球穿過自己的胸膛,胸口也被風球穿出一個大洞,其過程也不過是一瞬之間。
龐然大物隨著風勢向後倒,小孩輕輕落地,看著眼前的生物,不解為何它會攻擊自己,出於反應動作,攻擊招式隨即上手。此時小孩並不知道自己所殺的是西托拉托瓦森的霸主──角頭熊(Joukafubei)。看著倒下的生物,小孩嘆了一口氣。
天色在不知不覺暗了下來,小孩經過此番驚嚇,漸感疲憊,便飄浮到樹木與樹木之間,與地面毫無支撐物,就飄在空中。小孩彷彿躺在柔暖的床上,沉沉睡去。森林也沉靜了下來,萬籟俱寂。
陽光再度穿透樹林間,撒在小孩的純真的臉龐上,宛如天使般的祥和。受到陽光的照射,小孩逐漸甦醒,伸伸懶腰,飛回地面,繼續吃昨日剩下的果實。隨後,繼續往森林深處前進。
森林逐漸變成白色。從帶點白色的樹幹,到點點灰白,到純純白色,跟小孩的頭髮、身上穿的相去不遠。整個大地進入白銀世界,但居住在中的生物為這白銀世界帶來各式各樣的色彩,點綴著這一「白紙」,宛如會動的平面畫,不斷更迭。
隨著往森林深處前進,小孩感覺到有種熟悉的感覺,但卻說不上是什麼,帶著困惑持續前進著。循著、尋著,小孩的心思都在這「熟悉的感覺」上面,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身旁的景色、各式各樣的生物,甚至是樹幹越來越粗大的植黃木樹,最粗大的直徑甚至有十公尺以上。小孩只想趕快找到「熟悉的感覺」的源頭。
走著走著,小孩來到一片灰濛若有似無的光牆前,心中直覺的想法:「結界?」伸出右手觸碰時,卻輕易的能穿越過去。隨後,小孩整個人踏入了灰濛世界。
踏入了灰濛世界,映入小孩眼前的是整片灰茫茫的景觀,不論是建築物、花草樹木、街上行人、路邊小動物都是如此,讓小孩感到疑惑,卻又異常興奮,像是發現新世界般。的確是新世界,畢竟過去除了自己之外,沒有見過其他的生物。看到其他行人,小孩忍不住向前攀談。說也奇怪,這些人似乎沒發現小孩的存在,不論小孩如何呼喊,卻沒人回應、搭理。小孩落寞的繼續在街上行走,談話聲、叫賣聲、叫罵聲不斷的傳來,行人來來去去,小孩卻只像個幽魂在街上遊蕩著。不知道這是何處,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。街道井然有序,每幢建築物都與自己待的米堤達安斯殿差不多高,但卻又看不出是用什麼建造的。在越往市中心前進,遠方的高聳建築物也越來越明顯,像是由五個圓頂尖塔組成,在正中央的塔最為宏偉,甚至比米堤達安斯殿高了一倍,但仍然是灰濛一片。
小孩漫不經心走在街上,看著街上行人、攤販的各種行為,充滿好奇觀看,不但忘記當初進來結界裡的目的,也沒注意到身旁發生什麼事。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人,雙雙跌坐在地上。
「唉唷。」小孩悶痛喊著。
「啊……」一個與小孩看似年紀相仿的小孩跌坐在自己對面,與其他行人一樣,仍然是灰濛濛的,隨即對著自己開口問:「你沒事吧?」
「沒事,你呢?」
「沒事沒事。你是誰啊?」
「我是阿爾特。」小孩回答,並歪頭問:「你呢?」
「我是漢斯里恩(Hanthelian),你怎麼會在這啊?你應該不是這邊的人。」
「我本來是到托拉托瓦探險,結果走著走著就來到這邊了。這邊好奇怪喔,所有的東西都是灰濛濛的。」阿爾特看向四周後,又看回眼前的小孩:「你也是。」
「哈哈,因為這邊有特殊的術法在作用著,所以才會這樣啊。」
「這裡到底是哪裡?而且其他人好像都看不到我一樣,上前呼喊他們也都沒回應。」
「這裡是幻影帝國(Hanth se lante)。因為你不是這邊的人,所以你無法跟他們接觸、交談的。」
「那你呢?漢斯里恩?」名為漢斯里恩的小孩點點頭,「那你怎能跟我相撞?一路上我跟其他人都無法接觸,卻只有你,還害我跌倒……」
「因為我比較特殊吧!哈哈!」漢斯里恩仰頭大笑,隨即起身並伸出手想拉起阿爾特。阿爾特見狀,也伸出手牽住漢斯里恩的手,借力站起來。
「我來帶你參觀參觀,不過,你應該還是只能看,無法與他們交談。」
「為什麼啊?」阿爾特始終無法理解。
「因為你不是這裡的人。」漢斯里恩輕輕的一聲回答,便抓著阿爾特的手到處參觀。
「這邊是幻影帝國首都米薩德(Misaide)的最大市集梭達堃(Soidaycoin),主要是位於坦坦斯提(Tantancity)宮殿前面,除了這邊和西城的工事工藝區之外,其他都還蠻清幽的。」漢斯里恩介紹著,並指向那座高聳的五個圓頂尖塔。
「哇,這些人都在做什麼啊?」阿爾特忽然發現漢斯里恩的輪廓有越來越清晰的感覺,深邃的眼神,標緻的五官,有點黑黑的膚色,並且驚訝著漢斯里恩與自己年齡相仿,卻有著與多年練武之人相似的手掌。漢斯里恩將阿爾特從地上拉起時,阿爾特就有感覺到漢斯里恩有點粗糙的手掌,與自己光滑細緻的手掌形成強烈對比,煞是好摸。
聽到阿爾特如此問,漢斯里恩困惑地看著阿爾特說:「疑?當然是來採購日常所需啊!就像你平常也會使用這些東西,或者會吃東西吧?」
「喔……我,我沒在用什麼東西,吃的也有風精靈幫我準備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漢斯里恩像是在想什麼一樣,卻也沒有繼續說下去。繼續帶著阿爾特到處看看。
時間漸漸流逝,不知從米薩德何處傳來陣陣鐘聲,行人聞聲,開始收拾整理手邊物品。
阿爾特看了不解問道:「大家怎麼了?怎麼聽到聲音就要離開的樣子?」
「啊,那是西城報時的鐘聲,提醒大家要晚憩了。你要回去了嗎?還是有地方住?」
「想多待在這邊,好像還有很多地方沒有看過,想多看一點!」阿爾特眼神充滿期待,但隨即又落寞下來:「可是,我不知道要去哪,也許就飄在空中休息吧。」
「那你要吃什麼?」
「時間到了,風精靈會幫我準備的!」阿爾特露出微笑回答:「一直以來都是這樣。」
「哈!那你要不要來我家?也有個地方可以睡,明天我們也可以再一起出去玩,帶你到處看看!」
聽到漢斯里恩的邀請,阿爾特開心地想要跳起來:「好啊!耶,有你真好!」
「哈哈,那就走吧!」漢斯里恩說畢就拉起阿爾特的手,朝向坦坦斯提宮殿的方向前進。
起初阿爾特只是認為漢斯里恩只是住比較靠近坦坦斯提宮殿的地方,結果當漢斯里恩將阿爾特帶到坦坦斯提宮殿城門前時,阿爾特仍驚訝了一下:「你住這邊?」
「嗯啊。」
當城門守衛看到漢斯里恩時,喊道:「王子回宮,開啟城門!」語畢,高聳的拱型城門緩緩向內開啟。
阿爾特尚未從驚訝回復過來,就被漢斯里恩拉進城門內,朝向宮殿前進。完全沒注意到城門上精緻的雕花裝飾、城門旁的兩座大石獅子,綿延兩側的城牆上刻畫著各種精彩故事。城內通往宮殿路上兩旁的庭園也整理、修飾的很漂亮、很整齊,兩邊各有一座噴水池,可惜的是也都是灰濛色的。
到了主要圓頂尖塔的宮殿前時,阿爾特被其壯觀所震懾住,忍不住地讚嘆那是何其的華麗、宏偉與壯闊,漢斯里恩笑了一下,繼續帶阿爾特入宮。
進宮後,漢斯里恩並非朝大廳前去,而是走向左邊通道過去。一路上,阿爾特看著室內的裝飾,心想如果能看到其真實色彩,應該是會光目耀眼、富麗堂皇。大廳挑高能直接看到屋頂,八大柱子依序排列兩旁,通往王座路上的地毯絲毫無紊亂。不論柱子上還是四周牆上皆是精緻的刻畫,只是阿爾特不知那些代表什麼意思。在左邊的通道兩旁牆上也掛著各式各樣的畫作,阿爾特充滿好奇地盯著,如果不是漢斯里恩一直拉著阿爾特,恐怕阿爾特會盯到沒日沒夜吧。
隨即,漢斯里恩帶阿爾特進入一個房間,在其中央擺放著一張長長可坐十二人的桌椅,座位上已經坐了兩個人,坐在進門後最右邊兩個位子,在兩人前面的桌上也放了許多食物,看起來準備用膳,在其後方也站了幾位僕人等著服侍。
「母王、父王,我回來了!我也帶了一位朋友來喔!」漢斯里恩向兩位說道,並將阿爾特帶到兩人面前:「這是阿爾特,在路上碰到的。」
「兩位好。」阿爾特不知道如何反應,只好微微點個頭。
「你好你好,你們應該還沒吃,趕緊坐下來吃吧。」坐在右邊的漢斯里恩的母王開口說道。
漢斯里恩和阿爾特就座後,僕人們幫兩人準備了佳餚。阿爾特看著眼前從來沒看過的食物,儘管在擺盤上的食物仍是灰濛濛的,但可以聞到食物所散發出來的香氣以及感受到食物熱騰騰的氣息。阿爾特迫不及待用手拿起眼前的食物,當手觸碰到食物時,灰濛濛的顏色瞬間消散,顯露出食物真實的樣貌──是烤得相當恰當的金黃色──阿爾特立刻大快朵頤。
「這個是什麼啊?好好吃喔!」吃到一半開口問的阿爾特,當他抬頭時,看到其他人都盯著他看,不解的問道:「怎麼了?」
手放下正準備繫在脖子上的餐巾,漢斯里恩說:「你都這樣吃東西嗎?」
阿爾特歪頭說:「嗯啊,我都用手拿風精靈幫我準備的食物來吃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沒關係的,大家吃吧。阿爾特,這是兔肉,好吃嗎?」坐在阿爾特正對面的人──漢斯里恩的母王──說道。
「嗯!很好吃!」
「那就多吃一點吧。」漢斯里恩的母王微笑著對阿爾特說。其他人繫上餐巾後,也拿起桌上的刀叉開始享用食物。
「以前都沒人教你要怎麼用你桌上的器具嗎?」坐在漢斯里恩對面的人──漢斯里恩的父王──詢問。
「沒有,一直以來都只有我一個人。」
「那你生活所需怎麼辦?」
「有風精靈幫我打理一切。」阿爾特露出單純的笑容回答著。
「那跟漢斯里恩很像,在宮中除了教導他禮儀的人,沒有其他跟他同年紀的人陪他,也許你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喔。」漢斯里恩的母王微笑著說道。
「對啊!我們做好朋友吧!」漢斯里恩轉頭跟阿爾特說,臉上盡是開心的微笑。
「好啊!這樣我也有人陪。」阿爾特也開心地微笑著。
漢斯里恩看到阿爾特臉上吃得滿臉油油的,拿起餐巾幫阿爾特擦拭。看到兩人互動,坐在對面的兩人也露出微笑。
像是想到什麼,漢斯里恩向對面兩人說道:「明日想和阿爾特到處去走走,讓他去看看各個地方,不過幾日內不會回來……」
「當然好啊,你們好好照顧自己就好。幻影帝國國界很大,走一遭也是要花很多時間,你們就好好玩吧。」漢斯里恩的父王點頭表示贊同。
漢斯里恩的母王向阿爾特詢問:「阿爾特,今晚有地方睡嗎?」
「沒有,所以漢斯里恩把我帶來這。」
「那今晚就和漢斯里恩睡吧。」
「當然好啊!」漢斯里恩開心地看著阿爾特,阿爾特也微笑點頭回應著。
「今晚你們就早點休息吧,你們路上所需的東西請僕人幫忙準備就好。」漢斯里恩的父王轉頭向後面的僕人說道:「吩咐下去,幫王子和阿爾特準備一下,明日出發前要準備好。」
「遵命。」一位僕人答覆後,便轉身離開。
翌日早晨,漢斯里恩背上僕人準備的包袱,與阿爾特及父母王在宮殿門口行前告別。
漢斯里恩的母王蹲在漢斯里恩前面幫他調整包袱說道:「路上小心,要互相照顧喔。」
「沒問題的,母王。」漢斯里恩充滿自信與興奮的臉龐回應著。
「好好玩。快出發吧。」漢斯里恩的父王在後方說道。
「好,再會。」
「再會。」阿爾特微微鞠躬後,便轉身追上已經先走向城門的漢斯里恩。
「我們從東城區開始走吧。」待阿爾特跟上後,漢斯里恩說道。
「嗯嗯!交給你了。」阿爾特露出興奮的表情,期待接下來的所見所聞。
一早的梭達堃市集人聲鼎沸、人來人往,儘管阿爾特與漢斯里恩走在坦坦斯提宮殿城牆邊街道,仍然可以清楚聽到約五公里多之外的市集傳來之聲。
走出了宮殿城牆與城中住宅區後,在前面等待的是一片又一片的農田,種植著各種農作物,以及養殖著各種家禽。忽然阿爾特看到一種小小隻,有著尖尖細細長長的嘴喙,圓滾滾的小動物,忍不住向前要抓牠,結果牠卻一溜煙的跑走。這一次,阿爾特輕輕的手指一拉,小動物像是被隔空綁住一樣,飛到阿爾特的手中。抓住小動物的阿爾特,開心的轉頭向漢斯里恩說:「好可愛喔!可是還是灰濛濛的……」
「這是塔塔雞(Tatai gikio)。」說完,漢斯里恩伸手輕輕在塔塔雞身上碰一下,灰濛的塔塔雞瞬間變成黃澄澄的樣貌。
「牠還是幼年,等成年後會變很大隻,是很好養、也是主要的肉類來源。另一種就是你昨天吃的貅貍兔(li foliy)。你看,前面那戶就有。」漢斯里恩指向前面一田前的一戶,圍欄裡飼養的為數不少的貅貍兔──一群圓滾滾,大大的兩個耳朵,有著紅紅扁平的鼻子,互相搶著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葉子吃。
阿爾特看到後,不免驚訝道:「平常你們都吃這麼可愛的動物嗎?」
「哈哈,牠們長大後可兇的呢!如果不注意,還可能互相殘殺。」
「有這麼可怕?那養牠們的不就很辛苦?」
「當然沒有,開玩笑的。」漢斯里恩說完給了阿爾特一個大大的微笑。阿爾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,將手中的塔塔雞放回地面後,兩人繼續走。靠著阿爾特行走之風(minimin kakamindi)的效果加持下,兩人不知不覺走了有數十公里之遠。漢斯里恩邊介紹各種作物,阿爾特也點頭讚嘆,只是不像塔塔雞可以一一顯示原本樣貌,所以阿爾特都只是看著灰濛濛的東西。
時至正午時,兩人坐在田邊渠道,享用著早上剛烤好的麵包加兔肉做成的肉條。
「我們會到哪裡啊?」阿爾特邊吃邊問。
「應該繞一圈就回坦坦斯提了吧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東城出去後,是拉堤里斯(Latilith)森,裡面的麟月(Akhanci dolanl)湖一定要去看看!也許今晚就在那邊過夜。然後穿過拉堤里斯森是薩塔絕岩壁(Satei boraukeituna),那時就要往北方走了。」
「你知道好多喔!你都有去過嗎?」
「先前母王、父王有帶過一次,可是後來他們都太忙,沒有機會再去。剛好趁這個機會和你去看看。走吧,趕路去!」說畢,兩人便收拾尚未吃完的食物後,繼續旅程。
一路上,兩人東聊西聊。第一次有人和自己這樣聊天,阿爾特好好把握機會,想到什麼就說什麼,不吐不快。漢斯里恩在一旁聽著,偶爾回應一下。
接近拉堤里斯森時,也近黃昏了。此時阿爾特問道:「這時候進森林可以嗎?會不會迷路?」
「應該可以的,你看,那邊有條林間小路,麟月湖很有名,都被人走出一條小路來了。」
漢斯里恩點起準備的火把後,兩人循著林間小路慢慢前進,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。路途中,兩人短暫的休憩,吃點東西後,又繼續前進。
直到月正中央時,看見一片白茫茫的迷霧。此時漢斯里恩將火把熄滅,伸手牽住阿爾特的手,兩人緩慢接近麟月湖。當穿越過迷霧後,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萬點螢光漂浮在麟月湖上方,與天上眾星相互呼應,加上輪月與湖對映,形成絕世美景。
「好美!」一聲讚嘆不由自主由內而發,阿爾特煞是感動:「好在,這邊不是灰濛濛的,不然就可惜了。」
「哈,我們坐著欣賞吧,今晚在這邊歇腳如何?」
「當然好啊!」
隨後兩人便席地而坐,看著眼前美景,時間、空間彷彿凝滯般,此時此刻只有兩人與麟月湖,靜止。
漢斯里恩轉頭看著阿爾特,一手輕輕撫摸阿爾特銀白色的頭髮,說道:「此一光景,宛如你的髮色般,純白潔淨,令人癡迷。」
阿爾特聽聞後,靦腆的笑著,不語。
正當兩人看得忘我時,一頭像是成年公鹿的動物,大大的一對角,全身覆蓋著鱗片,在月光照耀下閃閃發光,輕輕落在麟月湖湖中央,而沒有絲毫漣漪產生。
阿爾特再次讚嘆著:「那個是?」
「阿罕旂麟(Akhanci),也是這個湖名稱的由來,傳說中的生物,沒想到能在今晚看見呢!」漢斯里恩也深受感動的說著。
隨即,阿罕旂麟看了兩人一眼後,前腳雙蹄輕輕一蹬,留下波波漣漪,就消失無蹤了。這個美景、那份感動,深深留存於兩人心中。
感動了許久,漢斯里恩像是想到了什麼,轉頭詢問阿爾特:「對了,先前你說你沒地方睡的話,就飄在空中睡?那是怎麼回事?」
「你說那個喔。」阿爾特手輕輕一揮,漢斯里恩隨即飄浮到空中,自己也跟著飄浮到旁邊。
「這不會睡到一半就掉下去嗎?」漢斯里恩有點緊張地問,但卻又感覺像是在床上般柔軟,讓人覺得很舒適。
「不會,這是練習法術的時機,在睡夢中也可以修行啊。」
「感覺你年紀輕輕就很厲害喔。」
「沒有啦,這只是雕蟲小技而已。」
漢斯里恩輕輕微笑,繼續說著:「恩,那我們休息吧,明日繼續旅程。」說畢,兩人便沉沉入眠。
隨後的幾日,兩人穿越過拉堤里斯森,一路上漢斯里恩也跟阿爾特介紹各種不同的樹種,那些是在托拉托瓦森所沒見過的。在路上,漢斯里恩也採了森林中果實來補充糧食,以免備糧不足。直到薩塔絕岩壁時,感覺就像到了世界邊境,一面像是綿延不絕、無止盡的大牆阻絕了通往前方的道路。兩人隨即往北方前進。一路上,累了,兩人便休息吃點東西。晚了,阿爾特就讓兩人飄浮到空中沉睡。
越往北方前進,越來越多的斷壁殘垣,像是落寞城市廢墟般被人遺棄許久。
「這裡是?」
「曾經幻影帝國的遺址,後來經過戰爭後,已經不堪使用,所以才會遷移到現在的地方。也因為那段過往,人們決定隱藏自己的面貌,除了自己想讓他人看見自己的樣貌的人以外,其他人是看不到真實樣貌。」
「就像你讓我看到你的樣貌一樣?」
「是啊!」漢斯里恩微笑後,繼續說:「人們希望藉由這個方式,減少與他人的衝突。」
「也因此在你們國界邊界設下結界?」
漢斯里恩像是驚訝的看了一下阿爾特,輕描淡寫說:「恩,也是避世吧。」
語畢,漢斯里恩沉默不語,只是繼續帶著阿爾特到處看看。
從廢墟遺址可以看出曾經在這邊的幻影帝國是何其繁華盛大,想必後來的戰事使得一個盛世的衰退何其嚴重,阿爾特心中想著。
過了廢墟遺址後,兩人往西邊前去。在往西邊邁進的途中,心中那股「熟悉的感覺」又浮現,忽然阿爾特像是想起什麼,迫使阿爾特想要急著知道「熟悉的感覺」到底是什麼,便用喚起微風帶著漢斯里恩和自己直接快速飛行前進。
而在前方等待著兩人的是由許多小五芒星所組成的巨大五芒星陣,一共三大圈。在正中間有個長方形石檯,往外一點是第一圈正五芒星,再往外一點的第二圈是倒五芒星,最後一圈又是正五芒星。
阿爾特將兩人落在外圍不遠處後,緩緩向前,開口問道:「這是?」
「試煉之間(Ulmata yokiuqulita nanbavitiya)。」
正當阿爾特想要繼續往前進入五芒星中時,漢斯里恩伸手抓住阿爾特,不讓他繼續前進。
阿爾特轉頭問:「怎了?」
「還不是時候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時候到了就知道了。」
聽到這句話時,阿爾特想起曾經阿爾特也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,心中充滿著疑問,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詢問,只能困惑著看著漢斯里恩,得到的只是漢斯里恩的搖頭。
知道阿爾特的疑惑,卻又不打算多說什麼,只是將阿爾特帶離這個地方。離開時,阿爾特不時還是會回頭觀看,依然被漢斯里恩牽著不停歇地前進。
遠離許久後,在前方等待著兩人的是柱高聳的墓碑。四周望去而不見墳墓,阿爾特開口問道:「這裡是?」
「荒塚墓園(Miticonmonmuelo)。」
「可是只有看到墓碑,沒有看到墳墓。」
「因為都埋在地底下,這邊地底是個巨大墳墓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儘管如此,阿爾特仍然感到疑惑,望眼放去只有一片平地,照理說應該會有入口得以到地下墓地,便問道:「好像沒有看到入口?」
「被隱藏起來了,避免他人誤入,除了需要入葬的時候,才會解開術法。」
當漢斯里恩解釋後,阿爾特看到一絲魔力痕跡,連結到地面之下,當下阿爾特明瞭漢斯里恩的意思,心中佩服著施術者的能力以及其魔力是何其高,如果沒有注意看,根本不會發現這細微到不行的殘存魔力,將地下墓地隱藏得何其好。
「永眠之體就讓它永遠沉睡於地底之中,不要打擾他。不朽之體,這個世界是會妥善處理,無須擔憂。」漢斯里恩緩緩說出這句話後,看著阿爾特,而阿爾特一臉困惑地反看著漢斯里恩,「這裡沒有什麼,就不要久留了,走吧。」
阿爾特也不打算繼續探究墓地中有什麼,就和漢斯里恩快速離開了。
隨後,兩人便往南方前進。一路上,兩人無多交談,就只是單純地走著走著。儘管阿爾特心中充滿著疑問,但一路上仍對周遭環境充滿好奇心,不斷將所見事物盡收眼底,雖然漢斯里恩沒有開口為自己介紹。走著走著,阿爾特也逐漸忘記剛剛的困惑。
又過了幾日,兩人已經接近幻影帝國西城,數公里之外就可以聽到各種工事、工藝製造、鍛造的聲響。說來奇怪,在坦坦斯提宮殿時卻沒有聽到這些聲響,僅聽到報時的鐘聲,是因為西城區跟城中有結界阻隔嗎?阿爾特心中想著這個問題,想在從西城回到城中之時好好研究一下。
「一路上,好像沒碰到人?而且記得你父王說幻影帝國的國界很大,但這次走了一圈,感覺還好。」阿爾特詢問。
「大部分的人民都在城內,鮮少人會出城,其他人則住得更遙遠的邊界。而我們所走的路線是平時不會有人走的,雖然麟月湖已經走出一條林間小路,但那是因為許多人會為了那幅光景而去的,大多也都是閒暇之時,和特定的人或是家人去。」漢斯里恩解釋道。「我們也還沒把整個幻影帝國走完啊,只是先到處看看而已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。」阿爾特點點頭回應道。
進西城區後,已經是夜憩之時,白日所聽聞的各種聲響已化為寂靜。漢斯里恩提議快速回到坦坦斯提宮殿,今晚就回宮休息,不露宿外頭了。阿爾特即跟著漢斯里恩穿過西城區,回到城中區。經過交界時,仍不忘注意其間確實有道微微的結界,其作用真的是為了阻隔聲響影響城中區以東的地方,簡單的術式結界就能達到如此的效果,阿爾特心中佩服著。
隨後幾日,阿爾特和漢斯里恩在城中晃了幾圈,也更了解了幻影帝國大致的位置。
儘管和漢斯里恩在一起很開心,但阿爾特忽感似乎待太久了,便跟漢斯里恩提出要返回的意思:「好像待太久了,我應該回去了。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!」
「不再多待點嗎?」
「以後有機會吧。」阿爾特微笑著。
「好吧,那我送你。」
「連最後也要麻煩你。」
「不會啦!不然我也閒閒沒事做,陪著你也很開心,走吧。」
兩人沿著原本阿爾特與漢斯里恩相遇的道路往回走,直到出了當初阿爾特進入的結界。漢斯里恩仍然依依不捨看著阿爾特,讓阿爾特有點尷尬。
「應該很快就會再來了吧。」
「哈,好像讓你有點內疚了。好啦,我也該放你回去了。哈哈。」
兩人語畢,漢斯里恩伸出手要和阿爾特握手,阿爾特看到,也伸出手相握。短暫的一瞬間,阿爾特似乎感覺到有一絲很細微的魔力從漢斯里恩的手中流到體內,但隨即又消逝,就沒有多在意。
「那,我走囉。」
「恩。」
阿爾特一轉身,即飛向空中,向遠方飛去。
而漢斯里恩停留在原地看著阿爾特漸行遠去,輕輕地說道:
「阿爾特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