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：感動共有

這裡是哪裡？為什麼這麼冷？

我為什麼在這裡？為什麼……我什麼都想不起來？

我……是誰？



「……輝，星輝！」當星輝一睜開眼，便發現劍城正拚命地搖著他的肩膀。「終於醒了，你還好嗎？」

「啊啊，抱歉，我沒事。」星輝甩了甩頭。「結果怎麼樣了？」

「這個嘛……」劍城有點傷腦筋的轉頭，星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這才發現在球場中央，有一道巨大的龍捲風正不斷盤旋著，同時還在持續釋出強烈的暴風。

「天馬在那裡面吧？」星輝很快便掌握了情況。「就跟和我們比賽那時一樣，天馬的感情轉化成風釋放出來了。」

劍城點點頭「但他的力量似乎暴走了，現在場上不分敵我，所有人都會被捲入風暴內，我們也很危險。來，抓我的手，得趕快脫離這裡。」

面對劍城伸出的手，星輝只是搖搖頭「我要進去。」

「……什麼？」

「這是最後的機會了，我要進去裡面，把天馬叫醒。」

強風吹拂，風聲在耳邊呼嘯，但星輝的意志卻堅若磐石，文風不動。

明白這一點的劍城，咬咬牙站起身來「我知道了。」

他拖著疼痛的身軀，召喚出了紫黑色的巨劍「絕‧破滅魔劍！」他雙手持劍用力一揮，在風暴中劈出了一條路。

「去吧！現在場上還能動的人只有你，天馬就拜託你了！」劍城說道。

「交給我吧！」星輝毅然決然地衝進了風暴之中。



好黑……好冷……

天馬張開眼睛，周遭只有一片黑暗，他唯一看得清的只有自己的身影。

「我在這裡做什麼？對了，我被奧斯卡理事長給……」

突然回想起來的，是被浸泡在水槽裡時的記憶。他想張口尖叫，卻發不出聲音，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被改造成不再是自己的，大腦也被肆意侵略，自己所熟悉的景色，自己所重視的人們，都慢慢地消逝，只留下模糊的印象。

他就像是操線人偶，被人任意擺布，卻無能為力。

盡管非他所願，他依然下了手，在他眼前倒下的，是他昔日的重要夥伴們，對他們痛下重手的人，正是自己。

「不要啊啊啊啊啊啊──！」

好可怕，好害怕，什麼都沒有了，已經什麼都……

咚、咚、咚。

天馬聽見了聲音，抬起頭來，一顆黑白相間的小球正在地面上滾動著，慢慢朝著遠方滾去，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，但出於本能，天馬仍邁開步伐，追逐著那顆球。

「等一下，等一下啊！」

然而，不管他再怎麼賣力奔跑，與球之間的距離都無法縮短。天馬伸出了手，想要碰觸那顆球。

「不要啊，要是連你都離開我的話，我就……我還想，我還想繼續踢足球啊！」

「嗯，我聽見了。一起踢足球吧。」

另一隻手強而有力的抓住了他，瞬間，黑暗被打破，光明佔據了整個空間，天馬也終於看見了那個人的身影。

「星輝……」



一切回歸平靜，狂風暴雨平息了下來，周遭變得悄然無聲。

然後球場上吹起了微風，宛如天使慈愛的雙手，靜靜撫過每個人的臉頰。

星輝緊緊抓著天馬的手，微微一笑「早啊，今天氣色不錯啊。」

天馬顫抖著抓緊了他，頭髮隨風飄逸，然後展露笑容「嗯，早上好。」

「天馬！你恢復意識了嗎？」劍城拖著重傷的身體走了過來。

「劍城，還有大家……」天馬看向倒在地上意識不清的眾人「都是我害的……我……」

劍城抓住天馬的肩膀「聽好了，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，也很後悔，但我們沒有時間了，現在希望全都在你的身上，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！」他指向緩緩站起身來的其他次世代之子「你可以讓世界的榮光的其他人也清醒過來嗎？」

天馬低下頭來，看著自己的雙手，然後用堅定的眼神對著劍城及星輝說「交給我吧。」

他站穩腳步，將風纏繞在身上，然後朝著世界的榮光飛奔而去。



「喂喂喂，這是怎麼回事啊？」奧斯卡身體向前傾，不敢置信的說「松風天馬居然擺脫了洗腦！？果然還是因為才剛結束改造，身體狀況還不穩定的關係嗎？」

「才沒那麼簡單，」圓堂說「天馬之所以能清醒，是因為他有一顆愛著足球的心，還有相信他的夥伴們。靈魂與靈魂緊緊相連產生的羈絆才是拯救他的關鍵，也是足球最美好的一面。」

「哼，那種唯心論我聽膩了，雖然很可惜，不過就把他廢棄處理吧。」奧斯卡揮揮手，背後的秘書心領神會的開始輸入指示。

接收到指示的世界的榮光全體成員開始將自己的原隊長視為目標，朝他發動攻擊。

「究極泰姬瑪哈陵！」

「究極黑凡爾賽玫瑰！」

必殺技朝著天馬襲來，但天馬臉上毫無懼色，只見他將身體上的風轉移到自己的腳下，然後快速輕盈的閃過了接二連三的攻擊。

「究極微風步伐！」

旋轉，跳躍，永不停歇，天馬的動作宛如流風，徜徉在世界的榮光之間，完全無法阻止。

「好厲害……」星輝喃喃說道。「那就是……松風天馬。」

集中精神，感受空氣的流動，感受每個人的呼吸，每個人的心跳。天馬感覺天地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，他人的一舉一動，他都一清二楚。說來諷刺，但正因為身體被改造過，他才能用這股力量拯救大家。

「大家，快醒醒吧！這不是你們的足球，也不是真正的足球！我們不需要靠傷害他人才能證明自己的強大，我們不用向任何人證明自己的強大，只要身邊有信任自己的同伴，腳下有自己喜愛的足球，我們就已經足夠強大了不是嗎！」

天馬的感情夾雜在風裡，吹進世界的榮光每個人的心中，不知不覺間，他們都停下了腳步，眼神恢復了光芒。

「啊啊……我們到底……」格林摸著自己的頭痛苦地說著。「對了，那個時候……」

「哼，居然會上了這種當，看來我鍛鍊得還不夠啊！」阿列克謝憤恨的抓起接收指令的耳機，摔在地上！

「居然會對閃電日本的大家作出這種事，我……」傑尼歐悔恨的抓著袖子。

「喂，聽得見嗎？叫奧斯卡的！馬上給我滾下來，老子非揍死你不可！」路易斯對著耳機咆哮，絲毫不顧形象。

「各位……太好了，真的成功了……」天馬放下心來，兩腿一軟癱倒在地。一旁的胡立歐跟安德魯連忙將他扶起。其他人也紛紛前去攙扶倒在地上的其他閃電日本隊成員。

「沒事吧？真的很謝謝你啊。要不是有你在，我們很可能會繼續被奧斯卡給控制住呢。」

「對啊，你真的很厲害呢！」

天馬搖搖頭，看向後方的閃電日本「真正厲害的人不是我，是大家啊。我只是……回應他們的期望而已。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。所以我……」話還沒說完，天馬也昏了過去。

隨著閃電日本全員失去意識，加上世界的榮光放棄比賽，這場轟動世界的表演賽，便以平手畫下了句點。



眼看世界的榮光全員恢復清醒，比賽也不了了之，一夕之間計畫全盤崩壞，奧斯卡怒不可遏的將手上的遙控器摔到玻璃上。

「開什麼玩笑！就只因為一個天真的臭小鬼，居然就毀了我多年來的心血！啊啊，我總算看清了，這些人全都是凡夫俗子，浪費自己的才能，甘願墮落至人間，你們全都不配踢足球！全都不配！」

「……你還不懂嗎？奧斯卡。」圓堂輕聲說道「你之所以會失敗，是因為你並沒有看清什麼才是真正的足球。」

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「你只看見了足球充滿力量的一面，的確，那也是足球的魅力之一，但並不是它的全部。足球是溫暖的，是冰冷的，有光明，也有黑暗，很強大，也很弱小，就是因為它擁有這麼多的特質，才能受到全世界的人們的喜愛。那些孩子們來自世界不同的角落，看見了不同的足球，也找出了屬於他們的足球。你也有屬於你的足球，但你犯的錯在於強迫別人也要接受你的足球，那樣是不對的。」

「……」奧斯卡沉默不語，就在這個時候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。

『開門，奧斯卡，我們是國際警察，你已經被逮捕了！』

「還來啊？」不動煩躁地說「你這傢伙怎麼玩不膩啊！」

「不……這次不是我。」奧斯卡靜靜地說，然後拿起遙控器按下按鈕，門倏然打開，站在門外的，是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，以及兩位熟悉的面孔。

「阿守，你們沒事嗎！」費迪歐‧阿德納焦急的說。

「喂，豪炎寺？嗯，找到他們了，那就這樣，詳細情況讓他們來跟你說吧。」中田英掛上電話後微微一笑「你們可真讓人操心啊。」

「費迪歐，還有中田先生？怎麼會？」圓堂驚喜交加的問。

「我也是受了豪炎寺的委託，邊在這裡擔任解說員，邊進行對阿瓦隆基金會的調查，沒告訴你們真抱歉，不過為了不暴露身分，我得盡可能地做好保密工作。」中田英說道。

「我是受了中田先生所託，帶著他跟警察們避開機器警衛的哨戒，雖然花了不少時間，但總算是來到這裡了。」費迪歐咬緊下唇，心有不甘地說「真對不起，要是我能早點知道的話，傑尼歐跟其他人也就不會……」

「沒這回事，謝謝你們，費迪歐，中田先生。」

警察們舉起了手上的步槍「好了，束手就擒吧，奧斯卡‧菲利浦斯！」

相當意外的，奧斯卡居然沒有做任何抵抗，就這樣乖乖舉起了雙手，任憑警察給他上了手銬。

圓堂一行人手上的束縛總算解除，眾人目送奧斯卡被押送離開，走到門口時，他停下了腳步。

「……我啊，一直堅信自己是正確的，我的足球才是真理，是唯一的道路，這個想法到現在也沒變，恐怕以後也永遠不會改變吧。但是啊，圓堂守，你那番話也讓我有所省思，也許我的視界太過狹隘了，也許沒有被足球愛著的人是我也說不定。」

「奧斯卡……」

「所以最後再讓我好好看看吧。」奧斯卡轉過頭來，露出了詭異的笑容「愛著足球的你們，究竟有沒有資格被足球所愛。」

「喂，等一下……」洛可可最先察覺到異狀「那個女秘書呢？」

突然傳出砰然大響，彷彿空氣被撕裂開來一般，地面開始劇烈搖晃，眾人全都腳步不穩摔倒在地，唯一還站著的，只有手拿平板，表情平淡的女秘書。以及仰天狂笑的奧斯卡‧菲利浦斯。

「啊哈哈哈哈哈哈──！」

透過透明的玻璃窗，圓堂清楚的看見球場四處爆出的火花。



『這是怎麼回事！？突然發生了大爆炸，所幸爆炸地點都是空地，無人傷亡！但這座球場即將崩塌，請各位觀眾不要慌張，不要推擠，跟隨工作人員的指示進行避難！我也要趕快跑啦！』播報員驚慌地大叫。

「喂，快過來啊！」李狼一肩扛著昏迷不醒的神童，對著落在後方的人叫道。

「我知道啦！」星輝揹著天馬，慌慌張張的跑了起來。「沒事的，天馬，我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去……」他對著背後意識不清的天馬說道。

「喂，小心啊！」胡立歐驚慌地指著星輝的頭頂，他抬起頭一看，無數的鋼筋正如暴雨般朝著他們落下。

「糟糕，得趕快閃開……唔！」此時星輝突然雙腳發軟，右膝跪地「比賽時累積的疲勞，居然現在才……」

已經來不及了，鋼筋已經來到他們眼前，星輝想著至少不能讓天馬受傷，於是將他放在地上，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他。

匡噹一聲，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火海裡。



當星輝再次醒來時，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，一旁是臉上有黑眼圈，正呼呼大睡的致晨。之後致晨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抱著他，他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一個禮拜，而這段時間也發生了不少事。

那一天發生的事被世人稱為「彌賽亞事件」，阿瓦隆基金會的理事長奧斯卡‧菲利浦斯被起訴多項罪名，包括綁架、誘拐、以及非法進行不人道人體實驗……等等，阿瓦隆基金會宣告解散。少了最大金主，加上中樞地區遭到毀滅性打擊，空中都市阿爾比昂很快便被廢棄並拆解。據說奧斯卡本人在審判時，不但沒有表現出任何悔意，反而還一臉很高興的樣子，不斷的重覆說著：「我才是真理。」目前雖然還在接受精神評估，不過有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。

星輝跟天馬被發現時，兩人都意識不清的倒在草皮上，不可思議的是，掉落的鋼筋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，反而為他們阻擋了火勢，根據消防隊員表示，他從未見過如此驚人的奇蹟，簡直就像是受到了「足球之神」的眷顧一樣。

明日之星足球大賽世界大賽在這一屆之後暫時中止開辦，不過各個國家的代表隊的活躍表現依然受到社會大眾的讚許，之後的相關活動也還在檢討中。

位於事件核心的十一位少年，人們稱之為「災難之子」，目前全都住進了醫院進行精密檢查，希望能找出治療他們身體的方法，而天馬也不例外。



「唷，早啊。」星輝拄著拐杖，敲了敲病房的門口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看見他，笑顏逐開。

兩人站在陽台邊，天馬左手撐著點滴架，但他的臉色紅潤，全身上下毫無外傷，看起來健康的不得了。

「醫生說我的身體能夠復原，不過改造的痕跡依然會殘留，說不定會對後代子孫造成影響。」

「……這樣啊。」

「現在也很難置信呢，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，但我很清楚，我在那個時候，真正意義上的超越了人類，只差一步，我很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
星輝看著天馬的側臉，不發一語。

「沒事的啦，只要檢查做完，我就能出院了，大家都還在等我呢，我得好好加油才行……」

「天馬，」星輝出聲「不用勉強了。」

天馬眨了眨眼睛，淚水隨即溢滿眼眶「我……我其實很害怕……自己變得不是自己……可能再也沒有辦法踢足球……一想到這裡，我就……」

「已經沒事了，都過去了，天馬。」星輝抓著天馬的手，溫柔的說。

毫無疑問的，這起事件對這十一位少年來說，都是不可抹滅的傷痕，這傷痕將會伴隨他們度過這一生，而要怎麼看待這道傷痕，全憑他們自己。但如果有人能陪伴在他們身邊，握著他們的手，告訴他們一切都會好轉。那麼，這道傷痕遲早會消逝在風中吧。



兩天後，星輝比天馬提早出院了。

「抱歉，要拋下你先走了。」星輝說。

天馬搖搖頭「沒這回事，你能恢復健康真的是太好了。謝謝你一直為我加油，路上小心喔。」

「嗯。」說完，星輝跟他的父母拎起行李，坐上出租車。「再見，天馬，總有一天希望還能見到你。」

天馬一直對著車子揮手，直到它消失在地平線的彼方。



在那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，這段期間內，有各式各樣的人來探望他，閃電日本的隊友們，雷門的同學們，枯木莊的住客們，其他國家代表隊的選手，還有不少他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的明星球員，像是洛可可‧烏魯巴，費迪歐‧阿德納等等。

「原來你就是松風天馬啊，比我想得還年輕呢。」洛可可笑著說「真是辛苦你啦。」

「傑尼歐一直吵著要來見你呢，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，」費迪歐站起身來，彎腰九十度說道「讓我代他向你致謝吧，真的很謝謝你。」

真不可思議，天馬心想，一顆小小的足球，不知不覺間讓他有了這麼多的聯繫，這麼多的羈絆。

「我果然還是喜歡足球呢，」天馬看著窗外的藍天跟白雲「好想趕快開始踢足球啊。」

他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，沒過幾天，醫生便告訴他，他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，可以出院了。

當天馬拎著行李走出醫院時，閃電日本的所有人都站在門口，滿懷笑容的迎接他。

「等你好久了，天馬。」神童說。

「已經沒事了吧？真是的，害我們白操心。」劍城說。

「抱歉，讓你們久等了。」天馬露出開朗的微笑「走吧，我們回家去吧。」

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