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：少年的步伐有如微風

當初的那一球，天馬至今依然記憶猶新。

沖繩特有的熱風，朝著他倒下的木材，迎面而來的足球，藍色的閃電印記。

那是他喜歡上足球的契機，每次不管遇到什麼樣的煩惱，只要看著那顆足球，重新想起他的初衷，天馬感覺自己就還能繼續走下去。

可是如今他卻……



『ＧＯＡＬ──！先馳得點的，是台灣代表隊福爾摩沙之光！梁星輝選手強而有力的必殺技貫穿了閃電日本的大門！』

星輝舉起右手，手指指向天際，臉上露出充滿自信的微笑。

「幹得漂亮！星輝！」另一位前鋒燦陽拍了一下他的背，豪邁地笑著說「竟然能從閃電日本那裡先拿下一分！」

「嗯……很厲……害。」月清靦腆的微笑。

星輝不好意思的說「哈哈哈，謝啦。」接著他又轉頭對著自己的隊友放聲大喊「各位！不要因為領先就鬆懈了！對手是閃電日本，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能贏！」

『是，隊長！』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。

看著這樣的星輝，天馬感到有些意外。

「這就是……球場上的星輝嗎？」一直以來天馬所認識的星輝，缺乏自信但很溫柔，熱愛足球卻很笨拙，就是這樣一個平凡且單純的少年。但現在眼前的星輝，不再有過去的那種不安感，而是能夠直挺挺的站著，看向眼前的對手。

「他成長了呢。」天馬感到有些欣慰，卻又覺得自己很可悲。「相較之下，我卻……」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，慢慢的，又將頭低垂下來。



比賽再度展開，先馳得點的福爾摩沙之光士氣大增，不斷的發動攻擊。

「把球給我！」中場的信禮向來以手段粗暴惡名昭彰，即使在決賽也不例外，他一記凌厲的滑鏟便將神童給撞飛。

「休想！」然而，黑裂反應迅速的再次搶了回來，並瞬間拉開了距離。

「不好意思，黑裂。」神童撐著疼痛的身體站了起來。

「下次小心點就好。」黑裂簡單的點點頭，便繼續帶球向前衝。

『現在控制球的是閃電日本臨時上任的新隊長，黑裂真命！他那優雅且精準的技巧也是有目共睹，他漂亮的連過二人，逐漸逼近球門前……喔？這是怎麼回事？不知不覺間黑裂選手被包圍了起來，其他隊友完全靠近不了！』

『確實，黑裂的球技跟領導能力都很好，讓他來當隊長是很適合的人選，但他入隊時間尚淺，在團隊配合上難免會有些微落差，結果就是這樣。』

正如中田所分析的一樣，或許是因為臨時被委以重任的緣故，黑裂在這場比賽中顯得有些躁進，雖然跟其他隊友的節奏只有些微的差異，但這些差異卻足以造成現在這個局面──他被對方的後衛三人給團團包圍，而隊友們還遠在天邊。

「唔……紅蓮的弓矢Ｚ！」黑裂咬咬牙，召喚出炎之弓箭往地面上一射，造出一道防火牆，欲藉此來拖延時間，等到其他隊友趕來支援。

然而一陣強風襲來，瞬間便將這堵火牆吹滅。

「什麼！？」黑裂定睛一看，對方後衛三人排成一列，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太鼓。

「這麼微弱的火焰……」站在最中間的致晨拿起手上的鼓棒「看我們把它給吹飛！」

三人同時開始打鼓，強而有力的鼓聲彼此共鳴，形成了巨大的超音波風暴朝著黑裂席捲而來。

『陣頭‧震天響ＧＸ！』

「咕啊！」

「奉義！」致晨奮力往前一踢，傳給了中場奉義。

憑藉著在山中長大鍛鍊出來的體能，奉義一口氣便突破了閃電日本眾人的包圍網，朝著球門的方向突進。

「給我停下來！天羅地網Ｓ！」此時，從空中降下無數的粉紅色絲線，將奉義給團團包圍了起來，狩屋掛在網子上得意的笑著。「嘿嘿，看你往哪跑……什麼！？」

一道銀光閃過，瞬間所有的絲線便段成了縷縷碎片，奉義站在原地不動，唯有腳下留有一道滑行的痕跡。

「你這傢伙做了什麼！」狩屋憤而朝著奉義衝去，只見奉義深吸一口氣，將球頂到空中，然後從與狩屋視線水平的高度踢出一記迴旋踢。

「絕‧賽德克獵頭刀！」啪擦一聲，狩屋瞬間身首分家……他看見了自己變成這樣的幻覺，然而事實上這記迴旋踢只是掠過他的鼻尖，回到原點，接住了掉下來的球。

「如果他再往前一點點的話……」或許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危機，狩屋腿軟得癱坐在地上，奉義高高在上的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，狩屋看得出來，那是真正的獵人的眼神。

「燦陽！」很快的，球再次來到了福爾摩沙之光的前鋒腳下。

「喔，來啦來啦！阿月，咱們不能只讓隊長專美於前啊，一起上吧！」

另一位前鋒月清默默的點點頭，然後來到他的身邊，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，此時原本只有一顆的足球分裂成了兩顆，在月清及燦陽的背後，出現了墨綠色的巨龍與黃黑色的猛虎，在龍與虎咆哮的瞬間，兩人將腳下的足球踢了出去。

「日！」「月……」『龍虎擊！』

兩顆球合而為一，形成強大的衝擊波。

「唔、穢土……呃啊！」這次，六道連必殺技都來不及施展便被破門。

『ＧＯＡＬ──！福爾摩沙之光再拿一分！』

「好耶！我就知道你辦得到！阿月！」燦陽將月清抓過來摩擦他的頭。「好痛……住手啦……」月清小聲的抗議。

「好厲害的必殺技，什麼時候練成的啊？」星輝笑著小跑步過來問道。

「嘿嘿，我們也是偷偷的在努力嘛，對吧，阿月？」燦陽邊說著，邊將月清的頭髮給抓亂。

「都叫你……住手了……」嘴巴上這麼說，月清的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滿之色，只有淡淡的喜悅。



『比賽才剛開始不到十分鐘，福爾摩沙之光便連進兩球！唉呀，他們今天真是氣勢如虹啊。反觀閃電日本是怎麼了呢？沒有過往的連攜合作，選手們感覺也有些有氣無力呢。』

『果然松風天馬不在的影響很大呢，閃電日本之所以強大的原因，便是來自於選手們之間堅強的羈絆，而將這股羈絆連接起來的松風天馬本人一旦不在場上，這份羈絆就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了呢。』

聽見了中田的解說，天野不禁握緊了拳頭。

「正如他所說的，松風的存在比我想得還重要，缺少了身為精神支柱的他，整個隊伍就變得很不和諧。然而最關鍵的本人卻是這樣啊……」她瞥了一眼癱坐在一旁的天馬「不管怎麼說，我不認為我們隊是一支少了誰就無法正常運作的缺陷隊伍，但現在大家的心情都已經走進了死胡同，都擅自認定少了松風就不行，要是沒有誰來打開個突破口的話……」天野不爽的啐了一口「真是的，青春期真的有夠麻煩。」



看著隊伍逐漸分崩離析，黑裂不自覺地抓住了右手臂上的隊長臂章「雖說是代理，但我也是隊長，這個時候，天馬會說什麼呢……？」

此時，某人朝著他的背部拍了一掌，他回頭一看，是雪村。

「發什麼呆啊，你可是隊長耶。要是連你都開始迷惘，我們要怎麼辦啊？」

「雪村……」

「你不是菁英嗎？讓我看看菁英的實力吧。」說完，他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
黑裂過了一會才終於意識到，他是在鼓勵自己「真是的，有夠彆扭的人。」



比賽重新開始，現在持球的人是神童。

「不能再被壓著打了，一鼓作氣上吧！神之指揮棒ＦＩ！」神童的手上冒出了火焰，指示隊友前進的方向。

「咦？不是『協奏曲』嗎？」劍城一邊遵循指示，同時也感到相當疑惑「神童學長其實心裡也還沒有冷靜下來嗎？」

果不其然，對方的後衛黎明一下就看穿了破綻，上前將球攔截下來。

「糟了！」神童大喊不妙。

「唔喔喔喔！」黑裂上前一步，重新將球給奪了回來。

黑裂腳踩著球，回頭對著全場大喊：「各位！不要慌張！我們的實力不只如此，怎麼能因為一點狀況就慌了手腳！我們可是代表日本來到這裡比賽的，身為日本代表，就要拿出日本代表該有的樣子！榮耀與我們同在！」

『……』眾人啞口無言「噗、啊哈哈哈！」雪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「真看不出來，原來你是熱血系的啊？」

「我在聖堂山的時候，都是這樣激勵我的隊友的。」黑裂一臉正經的說「我認為現在的你們最需要的就是這些話。」

「哼，那種事不說我也知道。」白龍不屑的說，但身體明顯的放鬆了下來，剛才緊繃的感覺完全消失不見了。

「榮耀……嗎？說的真好」神童笑著說「謝謝你，黑裂……不，隊長。」

黑裂點點頭，面向前方伸出手指「開始進攻吧！我們上！」

『喔！』

啪擦一聲，那個突破口終於被打開了，天野有這樣的感覺，而且不光是場上的球員們，那個孩子似乎也看見了些什麼。

「黑裂學長……」天馬喃喃自語著，抓緊褲子的手不知不覺鬆開了。



『上半場比賽戰況激烈，目前福爾摩沙之光以二比零領先閃電日本，但閃電日本也不甘示弱，不知是不是找回了狀態，全員的進攻變得越來越強了！』

「逢魔時刻S！」夜神召喚大量妖怪，控制住月清的行動並搶走了球。「黑裂隊長！」

黑裂接下這球，然後快速閃過中場們的防守，迅速衝到球門前，卻再次被後衛三人給堵住去路。

「紅蓮的弓矢Ｚ！」黑裂再一次在前方架起一道高聳的火焰之牆。

「你怎麼就是學不乖呢？」致晨笑著說「我們上！」

『陣頭‧震天響ＧＸ！』重疊的鼓音將火焰吹熄，然而在另一頭的黑裂腳下並沒有踩著球。「什麼？」

「嘿，學不乖的是你們吧！」雪村說著，帶著球從他們身邊跑過去。

「可惡，原來是要用火焰遮住我們的視線嗎？」致晨咬牙切齒的說。

「就是這麼一回事。」說著，黑裂也隨即跟上雪村的腳步。

兩人身上同時冒出冰氣與火焰，在交叉的那一瞬間，傳說便在此復甦。

『超‧聖十字火焰！』

守門員建民將右拳收至身後，聚精會神的面向前方，右腳往前一跨，右拳同時打出，拳頭彷彿巨大化般朝著迎面而來的射門飛去。

「絕‧鐵拳無敵！」兩個必殺技正面交鋒，更勝一籌的，是雪村他們的射門。

「咕啊啊！」

『ＧＯＡＬ──！閃電日本怒滔般的速攻，由雪村選手與黑裂選手同心協力的配合，終於扳回一城啦！』

「做得好！」「你也是啊。」兩人彼此擊掌。

「漂亮！」候補席上的浪川等人不禁拍手叫好。

「太好了！」經理們也興高采烈的抱在一起。

雖然只是一分，但這一分卻是至關重要的一分，是能讓閃電日本起死回生的一分。

「好耶！」天馬興奮的大喊，隨即便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站了起來，他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，熱血開始流淌至全身，那是他遺忘已久的感覺。

「我……」他抬起頭來，正好與黑裂四目相望，黑裂朝著他微微一笑，在那一剎那，天馬想起來了。

『千萬不能忘記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，只要能莫忘初衷，你就能比任何人都強大。』過去，曾經在天馬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話語，如今又再度浮現眼前。

『天馬，你是為了什麼而踢足球的？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裡的？我已經找到我的答案了，你呢？』在星空下，星輝如此對他說道。

兩行淚水悄悄滑落臉頰，「我到底……在幹什麼啊？資格什麼的，那種事根本不重要。」

從一個小小的稻妻町，一路走到了這裡。

這條路，實在太過漫長，長到容易令人忘記，忘記自己曾經的熱情，最初的夢想。

那只是一個單純的，像是小孩子一樣的目標，但卻也是松風天馬踢球的意義。

「我喜歡踢足球，喜歡看見大家踢足球時的笑容，就只是這樣而已。」



「教練，我有話想說。」天馬走到天野旁邊，但天野連頭都不回，天馬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「我知道，我的任性給妳添了很多麻煩，我也知道我沒資格說這句話，但我還是要說，請妳……讓我歸隊吧！」

天馬低下頭來，向天野鞠躬致歉。

「……我拒絕。」

「咦？」天馬抬起頭，看見天野一臉不爽的表情。

「咦什麼？不然你以為咧，搞出這麼多讓我頭痛的事情後，你以為只要道個歉，我就會滿心笑容的說『嗯，歡迎回來』嗎？想得美，我說過了，你只要坐在板凳上咬著手指看著大家踢球就好，你就給我這樣做吧……我是很想這樣說啦。」

「咦？」劈哩啪啦講了一大段後，最後的那句轉折把天馬殺了個措手不及，讓他又一次重複了同一句話。

天野抓抓頭，說：「雖然很不想承認，但事實證明現在的閃電日本非你不可，大家好不容易振作起來了，需要有個人繼續維持這份熱情才行，你做得到嗎？」

「教練……是！我這次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！」

「那就給我暖好身子，準備上場了！」

「是！」



『喔？在這個時候，閃電日本提出了交換人員，被換下場的是剛才大活躍的黑裂真命，被換上來的是是是……松風天馬！』

觀眾席開始躁動，全場的焦點都集中到了天馬身上，雖然感覺有些不自在，但站上草皮的那個瞬間，依然令天馬感到無比懷念。

黑裂朝他走了過來。

「等你很久了，天馬。」

「讓你久等了，黑裂學長。」

兩人相視而笑，黑裂緩緩解下隊長臂章，交在天馬手上。

「我能做的都做了，接下來就交給你了。一定要帶領大家成為冠軍啊。」

天馬搖搖頭「不，我也沒有什麼可以做到的，我唯一能做的，只有上場去踢足球而已。」

黑裂張大眼睛，然後笑了出來「啊啊，那樣就足夠了。」



戴上隊長臂章，走到球場中央，天馬感覺心中無比平靜，他與身旁的隊友們互相以眼神示意，眾人都向他露出信任且放心的笑容，除此之外沒有多說什麼。

天馬看向前方，與星輝四目相對。

「終於……終於能跟你踢球了，天馬。」星輝心想「當初遇見你時，恐怕你我都沒想到吧？我們兩個總有一天會站在這裡。但我們已經來了，也準備好了。現在……是時候一決勝負了。」

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般，天馬也點了點頭「我也是啊，星輝，真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，為了站到這個地方，我繞了好長一段遠路。我已經不再迷惘了，從現在開始，我要讓你見識我的真本事！」

裁判吹響了哨子，此刻，閃電日本與福爾摩沙之光真正的對決才算是正式開始了。

「星輝！」燦陽將球踢了過去。

「喔！」星輝接下這記傳球「好了，盡管放馬過來吧！天……」

微風吹拂過他的臉龐，星輝緩緩轉過頭去，天馬腳踩著球，球衣隨風飄揚。

「星輝，我要上了喔。」天馬輕聲說。

暴風，龍捲風，颶風，以松風天馬為中心，革命的新風席捲了整個球場。

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