審判

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生活在神殿中，神官們都說我是聖女，我應該服侍女神拯救世界。
我也一直抱持著這樣的想法。
直到那一天我無意間聽到艾索蕾特皇女被女神賜名的事，因為聽說艾索蕾特皇女是惡魔，所以一開始我也不敢相信。但是當我開始打聽皇女，我得知了她用魔法救了她的女僕的事。
她並不是會下詛咒的魔女，而是會拯救他人善良的女孩。
只有一歲的她成熟的不可思議，有著堪比成人的智慧，有著美麗的外貌和強大的魔法，彷彿她是女神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，擁有女神所有的祝福。但是那些卻也成為她的詛咒，因為人們不相信一個一歲的女孩能如此強大。
如果我沒有和皇女見面，我也會把她當成惡魔吧！我也會認為瘟疫是她的詛咒吧？我會毫無理由的憎恨唯一能拯救我們的人。即使我已經知到夜之女神的故事，我還是會討厭她。
神殿不傳頌夜之女神的故事，因為他們不想看見人們崇拜白髮紅眼。女神的金髮一直是神聖的象徵，許多擁有金髮的皇族都為此自豪。若是夜之女神也受到崇拜，那白髮紅眼的地位也會提升，可是……
惡魔也是白髮紅眼，若是惡魔利用這點獲得權力，世界就會陷入危機。
但是這些和皇女一起行動的日子，我不禁想，若是我我能承受這一切嗎？
『聖女小姐似乎誤會了，我並沒有女兒啊？』
『沒錯！這一定是惡魔皇女的詛咒！』
『我聽說皇室沒幫皇女過一歲生日，她大概是為了這個才下詛咒復仇！』
我能承受這些話語嗎？
如果皇女沒有這麼成熟、沒有這麼聰明、如果她像其他一歲的孩子一樣，如果她無法理解那些尖銳的話語，她就不會受到傷害。
女神的給她的祝福，同時也是她的詛咒。
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她的眼神中總是帶著痛苦、孤獨和悲傷。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她始終不願相信我。
我想像西莉雅小姐那樣，得到艾索蕾特皇女完全的信任。但第一次見面時，我卻自私的希望她利用力量拯救世界，拯救這個憎恨她的世界。
如果聖女的職責是服侍女神，那不論是日之女神還是夜之女神，我都應該奉獻我的身心。我一定要全心全意幫助皇女。
「聖女大人。」
普雷西迪奧隊長迎面朝我走來，左手托著一個已經昏厥的男人。那個應該就是皇女說的，對貧民下詛咒的魔法師。
我真想甩那個人好幾個耳光啊！
「普雷西迪奧隊長，你已經抓到魔法師了。」
「沒錯。」普雷西迪奧打量四周：「阿梅兒小姐沒有和您一起回來嗎？」
「阿梅兒獨自去取得關鍵證據。」
「請告訴我她現在在哪？讓她一個人去太危險了。」
也只有沒見識過皇女力量的人會說出這種話，剛剛她才在一瞬間擊敗十個傭兵。我難以想像皇女陷入危險的樣子。
「普雷西迪奧隊長，阿梅兒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。」
我知道普雷西迪奧擔心黃女的原因，多半和她喜歡皇女有關。我從他注視皇女的眼神猜出來的，只是……
皇女現在才一歲，而隊長他已經十八歲了。這個年齡差也太大了……
更別提他根本不知道皇女真實的身分。
「我果然還是擔心阿梅兒小姐，請容我……」
「隊長！阿梅兒要我們先用手上的證據向皇帝提出審判。」
「審判？阿梅兒小姐已經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？」
「是帕諾瓦公爵大人。」
「公爵大人……」起初他似乎難以置信，但是他很快就恢復平靜：「如果阿梅兒小姐這麼認為，那就是事實。」
現在有普雷西迪奧隊長抓到的魔法師，和皇女抓到的傭兵，只要皇女能拿到合約，帕諾瓦公爵將再也無法辯解。
「普雷西迪奧隊長，請和我們一起前往皇宮，覲見皇帝陛下。」
「遵命。」
◎ ◎ ◎
「我沒想到聖女大人才離開，又會馬上要求覲見我。時間也不早了，聖女不是該回神殿休息嗎？」皇帝做在王座上，好奇的打量著我。而他的左右手帕諾瓦公爵則佇立在他身邊，一雙黑色的鷹眼死死的盯著我。
根據皇女的推測，在背後支持公爵的人，很有可能就是皇帝。我必須謹慎的回話。
「經過女神使者的努力，我們總算知道這次的瘟疫不是由傳染病引起的。」
「不是傳染病？」皇帝挑起一邊的眉毛：「那是因為什麼呢？惡魔皇女的詛咒嗎？」
先是皇后裝做女兒不存在，現在皇帝又當眾稱呼女兒為惡魔，幸好皇女目前不在。
「沒錯，是詛咒。有人詛咒貧民窟的人民，這才是瘟疫爆發的原因。」
「果然是那個惡魔做的啊！皇帝陛下，臣請求你賜死皇女，以免她危害人民。」公爵插話。果然真正的幕後黑手，馬上就把一切的罪過推到皇女身上。
「雖然是詛咒，但不是皇女殿下的詛咒。」
「那是什麼呢？」皇帝問。
此時普雷西迪奧托著魔法師和傭兵走到皇帝跟前，單膝跪下：「皇帝陛下，真正危害人民的是他們。」
當普雷西迪奧帶著兩人出現，公爵的嘴角抽動一下，看來他開始察覺事情不妙。
「皇帝陛下！」所以他才會馬上開口說出這種話：「如果證據齊全的話，我建議馬上判處他們死刑。」
「公爵大人，請你別著急。」我輕聲說道：「根據這兩個人的招供，僱用他們的人就是公爵大人。」
「妳……妳在胡說什麼？」
「如果公爵大人不清楚的話，我可以請他們再說一遍。」我向普雷西迪奧使了個眼色。他立刻踹了一腳倒在地上的兩人。
「沒……沒錯……是公爵大人僱用我們做那些事的！」
「公爵大人，我們無法忽略這些指控。畢竟不論貧富貴賤，都是女神大人的子民，傷害女神子民的事，是絕對不允許的。」
「我想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吧！」我沒想到回話的居然是皇帝陛下。
「陛下是在懷疑我們誣賴公爵大人嗎？」
「我怎麼敢懷疑聖女大人呢？畢竟高潔的聖女是不可能說謊的。可是！帕諾瓦公爵是我的左膀右臂，我認為有心人士有可能利用那兩個人陷害公爵，畢竟只要除掉公爵，就像是摘去我的雙臂一樣。」
「陛下說的沒錯。」公爵見狀，立刻向皇帝陛下行禮： 「我是不可能背叛皇帝陛下的。」
看來正如皇女所說，這兩個人是一丘之貉。
「公爵大人，不是您在會議上說『如果解決不了問題，那把問題解決不就好了嗎？』、『沒什麼，我只是覺得貧民窟實在是帝國累贅。』這樣的話嗎？」
「我……即使我那樣說，也不能證明我就幕後黑手。」
「如果皇帝陛下有疑慮的話，可以親自派人審問。」普雷西迪奧突然說。
等等！普雷西迪奧！不能把那兩個人交出去，若是交出他們，這件事就會不了了之。
「隊長說的很好，身為皇帝我一定會好好的審理此事。請隊長把兩個人交給我吧！」
「等等！」不能把他們交給皇帝。
「怎麼了聖女大人，有什麼不妥嗎？」
「他們兩個都指認公爵大人是幕後黑手，我認為沒有必要再審問他們。」
「聖女大人，就像我說的。正如我不相信妳會說謊，我不願意相信一向忠於我的公爵，會對我的人民做出殘忍的事。」
「我了解皇帝陛下的意思，但是兩個人都指認公爵，我認為這不是巧合。」
「我也了解聖女的意思，可是事情事關重大，尤其是對帝國公爵的指控，我們不能輕易的下定論，必須經過嚴密的審查以後，才能定罪。」
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我們不拿出決定性證據，他就打算隨便找個替罪羔羊，為公爵脫罪。
不行！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，我至少要撐到皇女帶著證據回來。
「會不會是聖女自導自演呢？」公爵冷笑：「為了讓自己成為拯救貧民的救世主。話說那個阿梅兒‧德烏絲的身分也非常可疑！為什麼剛好只有她能破解詛咒，詛咒不會就是她下的吧？」
「這怎麼可能！阿梅兒是不會做那種事！」
「那阿梅兒‧德烏絲是誰？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聽過她的字？為什麼沒有人見過她？不論是神殿還是皇室都不知道她的存在。彷彿她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。」
那是因為她的真身是艾索蕾特皇女，皇女只有一歲，而且你們當做她不存在，當然會不知道帝國裡有一個天才。我真想對他們大吼這些話語，但是這於事無補，一旦他們知道阿梅兒就是艾索蕾特，那我們至今所做的一切將化為烏有。他們會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皇女頭上。
我該怎麼辦？
普雷西迪奧開口辯解：「皇帝陛下、公爵大人。我能擔保阿梅兒小姐不會做那樣的事。實際上在瘟疫爆發前，我曾和小姐件見過面。阿梅兒是連被貧民偷錢都不會生氣，還會幫貧民生病的母親治療。小姐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。」
「所以阿梅兒曾經在瘟疫爆發前去過貧民窟！」公爵倒抽一口氣，迅速轉向皇帝：「臣懇請陛下徹底調查那個女人，那個女人肯定有問題，她一定就是幕後黑手。」
你別幫到忙啊！普雷西迪奧隊長。
「公爵說的沒錯。」皇帝摸摸下巴的鬍子，彷彿在認真思考：「聖女大人，請妳交出那兩個證人，我會請皇家魔法師做徹底的檢查，看他們是否有被阿梅兒小姐用魔法控制。若是沒有，也能還她清白。」
他的說法，彷彿已經認定皇女就是事件的元兇。
「恕我無理皇帝陛下，可是我不能隨意交出重要的人證。」我不能退縮，我的背後有神殿撐腰，我不應該害怕他們。
「為什麼聖女小姐要處處維護阿梅兒小姐呢？」
「一如皇帝陛下信任公爵大人，我信任阿梅兒小姐。」我堅定的注視著皇帝，向他傳達我決不退縮的意念。
「我知道了！」公爵突然大聲的說：「這一切都是神殿的計畫，是神殿為了削弱皇權，為了除去陛下身旁的忠臣。陛下請你明察啊！」
現在又把錯推到神殿上，如果審問的人不是皇帝陛下，應該能看出公爵只是一隻隨意亂咬的瘋狗。
可是公爵和皇帝現在就是在聯手演一齣戲。
「聖女大人。」皇帝的緩緩的說：「我也想相信妳，可是阿梅兒小姐的身分，確實是個問題。」
「我的身分是問題嗎？」那熟悉的聲音，彷彿救世的聖光。所有人都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「阿梅兒！」「阿梅兒小姐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