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女的母親

從女神擅自把我重生以來，已經過了三天。這次的經歷和以前沒什麼差別。父皇、母后一次也沒來看過我。我的名字是父皇寫在一張紙上，讓其他人交給西莉雅的。
『艾索蕾特』的意思是孤立。
女神到底為什麼要讓我重生？為什麼要讓我在經歷同樣的痛苦？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印象中她說我必須對抗『他』，但是他是誰女神跟本沒說。她只說只有我能和他一戰，想必是個非常強大的人。
反正這也不關我的事。我可不打算聽那個討人厭女神的話。這次我只想平靜的一個人生活。反正我已經知道自己不會被任何人愛，我也不用再去追求任何人的愛。
在上一世中，父皇為了把我趕走，但又不想激怒力量強大的我，賜給我蠻荒的北境，讓我成為北境的女王。實際上我還滿喜歡北境的，那裡沒有人類，沒有憎恨我的人，而且氣候極度寒冷非常適合我。
這件事情會在十二歲的生日發生，我只要撐到那時候，然後安靜地在北京生活就好。
當然靠我現在的力量，我已經可以在北境生活。但是北境畢竟還是屬於帝國的，如果現在把它搶來的話，會和人結怨，到時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，我又會落得和上一世一樣的下場。
復仇這個選項也被我排除，我可不打算和整個世界作對。
「皇女殿下吃飯囉！」面帶微笑的西莉雅拿著奶瓶走到我面前。
所有的女僕都已經逃離我身邊，只有西莉雅留下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。雖然我已經說了好幾次我不需要她的照顧，可是她還是堅持留在我身邊。
看著面前的奶瓶，我忍不住嘆氣。實際上我非常的怕熱，上一世我會被殺死，就是因為被火燒的原因。我對溫度的抗性低到，連接觸和食用熱的食物都會感到不適。
當然不知道這點的西莉雅總是帶熱牛奶給我，可是我又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弱點，我只好偷偷的用魔法把牛奶降溫。洗澡的時候，用魔法降溫會被幫忙洗澡的西莉雅發現，我只好強忍著不適。
我已經準備好用魔法降溫，可是當我接過奶瓶……
「嗯？」是冷的。怎麼會？
說起來剛剛洗澡的時候，洗澡水也不是熱的……
「皇女殿下。」西莉雅表情嚴肅：「下次如果不舒服，請一定要告訴我。皇女如果不喜歡熱的東西，我會為殿下準備冷的東西。」
「我……」
她是怎麼知道的？我從來沒對她說，可是她憑著自己的觀察，居然發現我的弱點！
不妙啊！要在這裡殺了她嗎？不……不……我不想隨便殺人，而且不能讓她死在我的城堡裡。
「請您答應我！下次一定要馬上告訴我！」
如果我不做點回應的話，她是不會停下的：「我答應妳。」
「殿下真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公主。」
我還是看不透西莉雅，她對我這麼好究竟有什麼目的。但話又說回來，只要她提出要求的時候，我拒絕她就好。反正對我來說也沒差。
但我沒想到一直到我快一歲時，她還是沒對我提出任何要求。她只是一直待在我身邊。即使我沒有開口，她卻像能讀心一般，總是看透我的喜好。
漸漸的，我也習慣她的陪伴，雖然我還是希望能一個人生活，但是有她陪在身邊，好像也不壞。
只是我到底為什麼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？還有為什麼上一世她為什麼沒陪在我身邊？
有她在我身邊，可以讓我放鬆心情。雖然我不需要任何人就能生存，可是上一世在北境生活的日子裡，在那空曠的宮殿中，只有我一個人。沒有任何人會回應我的話，我只能聽見暴風雪呼嘯的聲音。
現在這樣……
有個人一直和我講話，好像還不錯。如果有她的陪伴，也許在皇宮裡生活的日子，也不會這麼無聊。
如果她上一世也在我身邊，我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呢？
◎ ◎ ◎
我的名字是西莉雅。父母因為家族遺傳疾病很早就去世，還不到十六歲的我只好進到皇宮擔任女僕。現在的我是艾索蕾特皇女唯一的女僕。
一開始我聽到大家說皇女是惡魔，我以為她會長得像一個怪物，但是她只是一個有著銀白髮色、血紅雙眼和蒼白皮膚的可愛嬰兒。
而且她還非常聰明，才剛出生就能說話，還能使用魔法。我不懂為什麼其他人這麼怕她。
這麼可愛的孩子，應該要受到最好的照顧才對。
雖然一開始皇女似乎想避開我，有什麼不喜歡討厭的東西，也一直獨自忍耐。但是在將近一年的相處中，她總算稍微對我敞開心房。
我真的很開心，真希望有意天皇女能完全接受我。現在我只要能注視著她，我就很開心了。
「西莉雅。」皇女突然放下她正在閱讀的小說，用她可愛明亮的雙眼仔細地打量我：「妳得臉色看起來不太好。」
她真是貼心的孩子，明明不用關心我也沒關係的。雖然最近有一些疲勞，可是我的身體絕對沒問題的。
「皇女殿下，我的身體狀況很好的！」
「是嗎？」皇女埋首閱讀小說。
話說回來，皇女的生日快到了。皇帝應該會為她舉辦一場盛大的派對吧！然後全國的貴族都會被邀請，然後大家都會知道黃女是多麼聰明的孩子！
「殿下期待自己的生日派對嗎？」
「不會有生日派對的。」
「皇帝陛下一定會為您舉辦派對的！」
「父皇不會為我舉辦派對的。惡魔是部會有生日派對的。」
「請別這麼說！」我討厭皇女叫自己惡魔，明明她就像天使一樣。
「西莉雅。從我出生以來，皇帝就沒來看過我。理所當然他也不可能為我準備生日派對。妳有看到任何女僕在為我的派對做準備嗎？」
為什麼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，眼神中盡是孤獨和悲傷。她現在應該要是享受快樂的年紀才對。
如果沒有人要為這個孩子準備生日派對的話！
「我會為殿下準備派對的！我保證！」
皇女沒有回答，可是我在她的雙眼中，看到一絲絲的期待。這樣就夠了，皇女的第一個生日，我一定要讓她過一個最快樂的生日。
雖然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吃蛋糕，但是果然還是該準備一個生日蛋糕。當我漫步在皇宮中，一邊思索著該如何準備殿下的生日，我無意間聽到幾個女僕的談話。
「聽說西莉雅一個人負責侍奉那個惡魔。」
「她真可憐。」
「聽說那個惡魔會詛咒所有靠近她的人。」
她們怎麼可以那樣說殿下！
「喂！妳們怎麼可以私底下說皇女殿下的壞話！」
「我們只是在說實話！連皇帝陛下都這麼認為！」
我還想說什麼話反駁，可是我突然感到一陣不適，我連忙用手摀住嘴：「咳咳……」
血……為什麼我的手上會有血？難道我咳血了？
「啊啊啊啊啊！她被惡魔詛咒了！」女僕們四散而逃。
咳血……這不會是……不……這不可能……
醫生的話澆熄我最後的希望：「妳的父母是不是患有『迪蒙紐』？」
「沒錯。」
「那就沒錯了。請妳節哀吧！妳的病是『迪蒙紐』。」
迪蒙紐是一個沒有解藥的遺傳疾病，一旦開始發病，那個人就只剩不到一個星期能活。
雖然找就知道有這個可能性，可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？為什麼要在皇女殿下生日即將到來的時候？
求求妳了女神大人……
至少讓我撐到，皇女大人生日那天。
◎ ◎ ◎
今天是我重生後第一個生日，就像重生前的任何一個生日，父皇沒有為我舉行派對。
「西莉雅……」
她明明答應要為我舉行派對的，可是現在都晚上了，她居然還沒出現。我已經知道她會被棄我了，我以為我已經習慣被拋棄了，可是沒見到西莉雅出現居然讓我心痛。
為什麼？我明明不再對獲得愛抱持任何期望……
可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呢？為什麼？
「皇女殿下。」
「西莉雅！」真丟人！我居然下意識的用魔法飛到西莉雅身邊，撲進她的懷中：「妳怎麼這麼慢！」
「抱歉……」
等等……為什麼西莉雅看上去這麼虛弱？彷彿隨時會昏倒。
「皇女殿下！妳看這是蛋糕喔！」西莉雅從手上的提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蛋糕：「本來想請皇家廚師做的，可是他一聽到是要給皇女殿下的就拒絕了。」
所以……那個蛋糕是西莉雅親手做的。
「謝……謝謝……」為什麼我的臉會這麼燙，是因為我從來沒對其他人說過謝謝嗎？
「祝妳生日……」西莉雅沒能把話說完，突然跌坐在地，表情痛苦。
「西莉雅！」
「我沒事……」西莉雅努力的對我擠出笑容。
她看起來怎麼都不像沒事啊！她到底怎麼了？
「咳咳……」
血……那是血！西莉雅在咳血！「醫生！快叫……」
不對！這座宮殿裡只有我和西莉雅，不可能會有醫生的。怎麼辦？我該怎麼辦？
「皇女殿下……」西莉雅的手輕輕佛過我的臉頰：「沒關係的……醫生也幫不了我……」
難道說西莉雅患了絕症嗎？這就是為什麼她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很差嗎？
我懂了！西莉雅接近我的原因，對我好的原因是想要我幫她治病。我就知道，不可能有人因為喜歡我而待在我身邊的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總是看起來無憂無慮的西莉雅，突然留下兩行眼淚：「皇女殿下……我本來想陪妳更久的……我本來想一直幫妳做生日蛋糕的……」
她沒有要求我為她治病？為什麼？這不是她接近我的目的嗎？
「不要哭……」我哭了嗎？什麼時候的事？
西莉雅虛弱的一笑：「和皇女殿下在一起的日子……我很快樂……」
語畢，虛弱的西莉雅昏倒在地。
她很快樂……
『看見妳的臉我的心情就不好！』
『不要讓我看到那個惡魔！』
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？為什麼西莉雅要對我好？為什麼我上一個人生……
那一刻我突然想通了。
為什麼我會對西莉雅沒有印象。身患絕症的西莉雅惠在我一歲時病逝，所以我不可能對她有印象，並不是她沒陪在我身邊，而是當我懂事時，她已經去世了。
透過魔法，我回想起上一世一歲時的記憶。
『皇女殿下好可愛，我西莉雅一定要服侍皇女一輩子。』
『為什麼每次皇女殿下喝熱牛奶時和洗熱水澡時，都會面露難色呢？難道是不喜歡熱嗎？』
『皇女殿下……我很想陪在妳身邊。可是我得了迪蒙紐，我不能繼續陪妳。但是能在最後服侍您，我真的很快樂。』
原來西莉雅一直在照顧我，從上一是開始她就一直在照顧我。她根本不知道我的魔法能救她，可是她還是一直陪在我身邊。
「妳不能死！我不允許妳死！」我貼著西莉雅胸口的手開始發光。因為冰魔法被視為邪惡的魔法，所以上一世我拚命的鍛鍊治癒魔法，因為那是聖女會用的魔法，因為我以為只要擁有那樣的魔法，就能被關注。
但是直到最後，除了我自己之外，我一次都沒有用過
「妳不能死！」我不能讓連續兩世都不求回報照顧我的人死去。
我的魔力治癒西莉雅虛弱的身體，將埋藏在她身體深處的病根徹底移除。
西莉雅的眼皮慢慢的睜開，她一臉困惑的看著我：「我……我這是……」
「西莉雅！」我一把抱住西莉雅。
「皇女殿下！是您救了我嗎？」受寵若驚的西莉雅，輕輕地回擁我。
從來沒得到過母愛的我，只能從書籍中一窺母愛。生我的女皇從來沒對我表現出書籍中母親的樣子。反而是西莉雅，我做得好時稱讚我，我做不好時教訓我，總是陪伴在我身邊。
我想有母親，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？
現在的我只想依偎在她的懷中。
「皇女殿下真是可愛。」她輕輕地撫摸我銀白色的頭髮。
高貴。只有妳會這麼叫我呢！其他人都叫我魔女或者是惡魔。只有西莉雅慧說我可愛。
不論孩子多麼醜陋，在一個母親的眼中，他都是世界上最美的。書上是這麼寫的。
「皇女殿下……謝謝妳救了我。明明醫生都說這個病是治不好的。可是您一下就把我治好了。果然皇女殿下真的很厲害呢！」
這就是愛嗎？這就是我上一世一直追尋的東西嗎？這種暖暖輕飄飄的感覺，就是被愛的感覺嗎？
「媽媽……」在我意識到之前，兩個字已經脫口而出。
「媽媽？皇女殿下不能這樣叫我，我不配做皇女的母親。」
「不。我只要妳做我的媽媽！」
「皇女殿下……」
比起那個連一眼都不想看我的母親，總是陪在我身邊，盡心盡力照顧我的西莉雅，她才是我真正的母親。
『太棒了！太棒了！』這個聲音是……那個混帳女神！
『我親愛的艾索蕾特。終於找到了呢！那麼為了慶祝艾索蕾特的生日，加上找到自己愛的人。我決定給艾索蕾特名字！』
等等！那個女神真的了解女神給人類賜名的意思嗎？
『以後妳就叫阿梅兒‧德烏絲了！』
她又擅自……
這下真的麻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