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：野性解放

中場休息一眨眼就結束了，選手們紛紛走上了球場。

『各位久等了，決定命運的下半場即將開始，目前埃及隊對日本隊的比數是二比零，閃電日本有辦法扭轉頹勢嗎？抑或是千年守墓人將繼續貫徹銅牆鐵壁的防守，就這樣一路領先到最後呢？讓我們拭目以待……喔？就在這個時候，閃電日本提出了選手交換，而且是一次三位，一口氣用掉所有額度了呢，是有什麼新的作戰嗎？這……這是！？』

劍城京介，白龍以及神童拓人三位選手被交換下場，換上來的是浪川蓮助，影山輝以及貴志部大河。

『閃電日本的教練究竟有何意圖！？竟然將隊上的王牌前鋒以及隊伍指揮者給換下場了！』

『上場比賽也有進行過大規模的換人，但那次是為了續戰力而補充球員，這次完全不同，面對千年守墓人的防守，閃電日本需要神童拓人的調度能力跟劍城、白龍兩人的進攻能力，我實在看不出有何必要進行交換呢。』中田冷靜地說。

貴志部留下一滴冷汗，面對球場內的質疑眼光，他也無法做出任何反駁，因為正如他們所說，比起不成熟的自己，讓劍城他們繼續留在場上不是比較好嗎？

「教練到底在想什麼啊……」



時間回到十分鐘前，閃電日本全體選手坐在休息室裡聽候教練的指示。

「我坦白說了吧，你們贏不了的。」天野弱手抱胸前，毫不留情地說著。「千年守墓人至今為止的比賽都是零失分，甚至幾乎沒有人成功射門過，就連那個擁有安德魯跟格林等明星球員的德國隊，都只能跟他們打個平手，以閃電日本目前的實力，要突破的機率根本不到百分之零點一。」

盡管天野說的話相當殘酷，在場卻沒有任何人反駁，因為親身跟他們比賽過後便能體會到，這都是事實。

「果然如此嗎……」神童頭痛的說「上半場無論我們怎麼踢都會被阻斷，簡直就像是在他們的手掌心上跳舞，我們的動向完全的被識破，毫無還手之力。他們的防守能力根本是不同次元的級別，要是我們能早點認清這一點，盡快讓大家採取防守姿勢，至少還能爭取平手，可是現在的狀況卻是落後了兩分……」

碰！的一聲，原來是六道憤恨地槌著櫃子「對不起，要是我這個做守門員的再爭氣點……」

霧野拍拍他的肩膀「不是你的錯，我們後衛也有責任，太小看他們的進攻能力了，才會被打得落花流水。」

室內陷入一股低迷的氛圍，天馬看不過去，站起來大聲說：「各位，現在就低沉還太早了吧！不是才上半場結束而已嗎？這種束手無策的情況我們也遇過好多次了，這次一定也能挺過去的！」

「天馬……」「隊長……」

「說得好，隊長，你們這些傢伙還沒學乖嗎？一個勁的消沉對勝利一點幫助也沒有，與其當個聰明人冷靜的分析自己有多不利，還不如像個笨蛋一樣埋頭往前衝，那才是我們閃電日本的風格吧！」天野挺起胸膛說。

『……是！教練！』

「很好！全部把耳朵湊過來仔細聽好，我要說明下半場的戰術了！」天野打開螢幕，操作著手上的平板電腦「首先我要進行人員交換，劍城、白龍跟神童，你們下場，貴志部，浪川還有影山，你們三個上去。」

『咦咦！？』這個調度令所有人大吃一驚。

「等、等一下啊，教練！」貴志部率先站出來「您肯派我上場是我的榮幸，但再怎麼樣也不該把那三人換下來吧？少了他們，我們要怎麼打贏啊？」

天野凝視著他「可以贏的，但是需要你們的力量。貴志部，難道你想讓那些特訓的成果白費嗎？」

「咦？特訓……？」經她這麼一說，貴志部才想起，他們三人一直到比賽的前一天，都還在進行那些毫無意義，可笑且累人的男子漢特訓，先不管天野教練是怎麼知道的，但是……

「那種特訓只不過是鬧著玩的，怎麼可能讓我的實力提升啊？」

天野搖搖頭「你對自己就這麼沒有自信嗎？」

「不、不是那個意思……」

「我才懶得管你對自己是怎麼想的，我會把你們派上場，自然有我的打算。我不是說過了嗎？想贏球，聽我的就對了，你現在就好好給我聽清楚了！」

「是、是！」

聽完了天野天馬行空的作戰計畫後，貴志部睜大了眼睛。



「完全不知道教練在想什麼啊……」貴志部喃喃抱怨著。

「會嗎？我倒覺得我似乎能夠理解呢。」浪川頭頭是道地說著「那個作戰聽起來很離譜，但的確是只有做過特訓的我們才辦得到的。貴志部，影山，回想起來吧，男子漢的真髓，此時此刻，就是男子漢發光發熱的時刻了！」浪川手抱拳慷慨激昂的說。

「呃，是喔。」



「嘿，他們的教練這麼快就放棄啦，是打算把勝利拱手讓人嗎？」後衛的赫爾笑著說。

「不可以大意，」賽諾姆用雙手擺出祈禱手勢「直到比賽結束的哨音響起為止，都要全力以赴，不管他們在打什麼算盤，都休想得逞。」

就差一點了，只差一點就能實現叔叔的夢想了，我要成為他的希望，為他而戰！

裁判吹響了哨子，下半場開始了。



下半場一轉眼已經過了十分鐘，而現在的局勢是……

『黃金金字塔ＧＸ！』賽諾姆等三人召喚巨大金字塔，將雪村撞飛到空中。

「唔啊！」

『又被擋下了！閃電日本雖然積極的採取進攻，依然沒能突破千年守墓人的防守！』

『和上半場比起來，攻勢明顯衰退不少呢，果然少了那三人對閃電日本的影響非常的大。』

「可惡！」天馬一躍而起，截走了球，然而，就在他即將落地的那一刻，後衛亞美尼衝了過來，將球給鏟出界外。

「呼……」天馬擦了擦汗「剛才那球不是偶然，對方連我會去救球，會落在那裡都看得一清二楚，難道……那個人真的能看透未來嗎？」

天馬將視線轉向賽諾姆，後者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家陣地。

「還沒好嗎……教練？」天馬急迫的心想「還不能下指示嗎？」



場外，選手區，神童、劍城等人正咬牙切齒的看著比賽，一邊哀嘆著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
經理三人也是憂心忡忡，個性最直的水鳥首先發難「都已經過十分鐘了，大家也很累了，教練，應該差不多了吧？」

「還不行，還不是時候。」天野頭也不回「神童，劍城，白龍，你們幾個也看清楚了，我把你們換下來是有理由的，這個理由就存在於這場比賽之中。」



貴志部晃了晃雙腿，沒問題，現在才剛暖好身而已。

「那個作戰……真的沒問題嗎？」他心想。

天野所指示的作戰如下：「下半場開始後。閃電日本除浪川等被換上去的三人外全部開始積極進攻，而三人不得輕舉妄動，必須待在原地保存體力，直到我下達指示，才可以加入戰鬥。」

說真的，他完全不知道這個作戰的用意是什麼，這次天野難得的沒告訴他們理由，只是單純要他們服從命令，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，不安是一定的，難道這也在計畫之中？

無論如何，自己是非行動不可了，好不容易上場，怎麼能呆呆站著不動？

場外拋球，夜神將球丟了過來，但就在貴志部接球的前一刻，對方的後衛馬利克便跳過來攔截。

「糟糕……」貴志部打算上前搶回球，但腦中回想起天野的指示，瞬間猶豫了。

「喔啦！」此時，浪川一邊怒吼，一邊衝了過來，將球給搶走了。

「浪川？你在做什麼？教練不是叫我們不能亂動……」

「我才想問你在做什麼呢！」浪川轉過身來正氣凜然的吼道「為什麼停下腳步？難道教練的指示比眼前的球還重要嗎？你是教練養的狗嗎？遵從自己的判斷吧，傾聽自己的心聲吧！我一直都是這麼活過來的，我只會為自己而戰！」

「為自己……而戰？」

「我才不管什麼無懈可擊之類的鬼話咧，在我看來不過是群連大海的恐怖都沒見識過的小鬼頭罷了，就讓我浪川大人來把你們擊垮！」說完，浪川便獨自帶著球上前衝了。

「那傢伙竟然無視教練的指示……」在板凳上觀戰的劍城喃喃的說，這下教練一定很火大，他如此心想，朝天野瞥向一眼，卻意外地發現……她在微笑。

浪川的攻勢雖然強，但太過單純魯莽，動向看得一清二楚。賽諾姆迅速的下達了指示，讓西圖斯去阻擋他。

「閃開！」然而，浪川卻以身體粗暴的撞開了他。

『喔喔！浪川選手發起了猛攻，難道能夠就這樣一路衝到球門前嗎！？』

不出所料。賽諾姆冷靜的心想。那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類型，凡事都只想靠蠻力解決，對付這種人只要一步步地剝奪他的體力，就能輕鬆的擋住他。

於是他指示其他後衛一個個上前，宛如防火牆般，在浪川眼前設下一道道的關卡。

「好了，你要怎麼做呢？是要繼續前進，自取滅亡？還是傳球給其他隊友呢？以你的個性，是不會輕易認輸的，所以你一定會前進，而在那前方等待你的，只有死路。」賽諾姆已在心中做好萬全準備，迎接他的到來，但隨即睜大雙眼，大喊：「亞美尼，阿錫達卡，回來！」

面對前方的重重防備，浪川大吼一聲「少來礙事！」緊接著，他像是孤注一擲般將球往前一踢，緊接著一道巨大的海嘯出現，朝著球門席捲而去。

「真‧狂暴海嘯！」

『射門了！浪川選手竟然在離球門還有好長一段距離的地方便起腳射門了！』

「那傢伙在想什麼？」貴志部傻眼的心想。

『黃金金字塔ＧＸ！』

毫不意外的，射門在途中便被攔截下來。

「嘖！要是我的射門能轉彎就好了！」浪川感到可惜地說。

「雖然這也是預測的可能性之一，但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這麼做。」賽諾姆看向浪川。「那傢伙……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啊。」



「是時候了。」天野看著浪川的暴走，深吸一口氣。

「貴志部！浪川！影山！給我像個男子漢一樣上啊──！」她的吼聲貫穿整個球場，傳到眾人的耳朵裡。

「我想……這就是指示了吧？」天馬苦笑著挖挖耳朵。

「你們都給我看好了啊！真正的勝負現在才開始呢！」天野對著板凳上的人說。

「男子漢？她在說什麼啊？」好不容易下來的指示，卻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玩意，令貴志部一頭霧水。

「貴志部學長，我們上吧！」影山從他旁邊跑過去。

「咦？等一下，都還沒搞清楚教練的用意……」

「那種事怎麼樣都好啦！現在！此時此刻！我只想趕快動起來啊！」影山感覺身體彷彿有千萬隻蟲子在咬一般，止不住地蠢蠢欲動。

「不管你們想做什麼，都已經來不及了！」賽諾姆下達指示，堵住三人的去路。「既然知道作戰的中心在你們身上，就不會讓你們自由行動！」



「神童，如果對手能比你先想到下一步該怎麼走的話，你要怎麼做？」場外，天野突然丟出了這句話。

「咦？這個嘛……我會冷靜下來擬定策略，想出下一步的下一步。」

「那如果對方又想出了下一步的下一步的下一步呢？」

「這……」

「賽諾姆‧祈里歐斯就是那樣的人，他的眼睛永遠看著未來的方向，無論我們怎麼掙扎，都只是他看見的未來的其中一種。在這種情況下，無論有多冷靜，有多聰明都改變不了狀況，這下你們懂了吧？這場比賽只要有你們在就贏不了的。」

「……！」三人無言以對。

「你們都是很理智的人，不會感情用事，會想出當下最好的走法，但正因如此，你們的行動反而很容易預測得出來，尤其是神童，你身為隊伍指揮者，如果你的動向被預測，等於所有人的動向都能被預測。」

「也就是說，我是……累贅嗎？」神童咬著下唇，不甘地說。

「那麼我們又該如何取勝呢？」白龍問。

「很簡單。」天野笑著說「我們該走的不是下一步，也不是下一步的下一步，而是要直接走到他面前，甩他一巴掌。我們真正需要的，是單純的笨蛋啊。」



場上，比賽仍在繼續，但不知為何，流向似乎有些改變了。

「喔啦！」浪川再度把球鏟走。

「別想過去！」阿錫達卡跟亞美尼兩位後衛衝上前搶下了球。

「可惡！」浪川即使摔倒在地，依然不屈不撓的爬起來，繼續前進。

其他人彷彿受到他的鼓舞，也紛紛積極展開進攻。

「雖然要擋下他們的攻擊不是難事，但這股衝勁是哪來的，一般來說，到了這種時候，對手不是會放棄進攻轉為防守，就是死纏爛打拖時間，但他們好像學不會教訓似的，一直撲上來。」不斷下著指示的賽諾姆也開始感到有些頭痛「這股源源不絕的鬥志，這就是……閃電日本嗎？」

看著奮勇作戰的眾人，貴志部的雙腿卻像是釘在原地般動彈不得。

「你在做什麼？貴志部！」浪川看見踟躕不前的他，憤怒的大喊著。「幹嘛不進攻啊？」

「因、因為這根本是在浪費時間跟體力嘛，與其做那種無意義的舉動，還不如……」

「不如什麼？不如乖乖投降，把勝利讓給他們嗎？」

「不是的……唔！」貴志部感到頭上一陣疼痛，原來是浪川對他使出頭槌。

「不負責任也該有個限度吧！為什麼你老是要否定一切呢？因為你很聰明，所以不想浪費力氣嗎？那隻不過是你懶散的藉口吧！你只是懶得負責任，所以把自己用繩子拴起來，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做，那跟家畜有什麼兩樣？給我清醒點！難道你真的沒有從那些特訓中學到任何東西嗎？」

「學到……什麼？」貴志部摸著額頭呆滯地問。

浪川指著自己的胸膛，自豪的說「大多數的時候，只要發自內心的吶喊，什麼事都可以解決的。」說完，他便轉身往前跑走了。

「他到底在說什麼啊……？」

貴志部不理解，他完全不理解。

此時，他想起待在病房裡時，次元對他說的話：「貴志部同學，你可以再活得更自由一點也可以的。」

自由一點……怎麼樣才叫自由？

「難道教練的指示比眼前的球還重要嗎？你是教練養的狗嗎？」剛才當他還在對於是否要行動而猶豫時，浪川這麼對他說了。

浪川說得沒錯，我只是懶得動腦筋，把責任都丟給其他人，自己躲在安全的後方，然而，已經不會再這樣了，我已經受夠了，自己的責任自己扛，自己的未來自己決定，我是自由的！

放馬過來啊！管你是誰都一樣！誰都別想擋住我的去路！我是自由的！我是自由的！我是自由的──！

貴志部感覺體內像是解除了某種限制般，力量源源不絕地湧現，他放任這股力量在體內流竄，然後發自內心的，拋開束縛的，吶喊。



「唔喔喔喔喔喔喔──！」貴志部大河吶喊著，怒吼著，使勁全力奔馳著。

「我不再當乖寶寶了，我不要再任人擺布，我要踢我自己的足球，我要……為自己而戰啊！」他將中場左塞爾腳下的球給硬生生的搶走。

「不好！那傢伙……」賽諾姆看著他的眼睛，大吃一驚，連忙指示隊友上前。

「喔啦！」他一揮手，大地撼動，無數的石柱自地面隆起，把後衛群給隔開來。

「野性解放！」貴志部帶著球一躍而起，在這些巨石之間來回跳動著，彷彿化身為一隻狂放不羈的野獸，眾人根本攔不住他，直到他抵達最後的一根石柱頂端，他看著遠方的太陽，朝著它咆哮著。

「吼啊啊啊啊啊啊啊──！」

「貴志……部？」隊友們驚訝的看著他，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溫文儒雅的貴志部大河，其中就使浪川最吃驚。

「這是剛剛那個說喪氣話的傢伙……？」

突然，貴志部朝著浪川瞪了過來，眼神兇猛且殘暴，令人不寒而慄「浪川！給我過來！」

雖然他的語氣暴戾，但浪川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「來啦！」

賽諾姆看見了，他知道兩人即將採取的舉動，然而他也看見了，自己無能為力的畫面。

球場沉入了大海之中，貴志部大手一揮，在宛如海底的草皮上無數的石柱像是長槍般刺了出來，浪川將球往前一踢，球朝著石柱衝去，然後突然轉彎加速，就像是海流一般，在貴志部設下的石柱之間穿梭，加速，增強威力。

『海流驅動！』

浪川操控著海流，穿過了千年守墓人的重重防守，來到守門員的面前。

千年守墓人的守門員伊姆霍特普，由於隊友的防守能力太過可靠，至今擋下射門的次數，是零。

球在他意會過來之前便穿過了球網，射門得分，這是千年守墓人在整場大賽中失掉的第一球。

『得分啦──！簡直不敢相信，一切都發生在一瞬之間，閃電日本終於成功突破了無懈可擊的防守，並射門得分！千年守墓人的零失分紀錄被打破啦！』

浪川看著貴志部，欣慰的笑著說：「你現在的眼神很不錯喔。」

貴志部愣了一下，隨即跟浪川雙雙擊掌「謝啦。」

就在這個時候。「……還沒結束。」賽諾姆突然說道。

兩人看向他，發現盡管就在剛剛被終結了零失分的紀錄，他臉上依然沒有一絲感情，彷彿這也是早已預料的事。

賽諾姆用手比出祈禱手勢「我不會……在這裡停下腳步。」

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