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：聽我的就對了

『現在進入了中場休息時間，唉呀，Ｍｒ‧中田，這場比賽完全是吟遊詩人佔了上風呢。』

『是啊，不愧是控球率百分之七十的隊伍，不管是個人技巧還是團隊配合都是天衣無縫，在被連進兩球的情況下，閃電日本要逆轉劣勢恐怕會相當的困難。』

中田說著，不禁有些感嘆，當初曾經由自己領軍過的吟遊詩人已經是一支實力堅強的隊伍了，沒想到過了十年，依然毫不遜色，甚至更加出類拔萃。

（不過，我也認識一支隊伍，無論是怎麼樣的逆境，都必定能夠克服，然後反敗為勝。）

中田看得出來，無論是哪一邊，都還沒拿出真正的實力。

（我很期待喔，閃電日本，吟遊詩人，你們都是這個足球界的新希望，盡情的相互碰撞，激發出更耀眼的火花吧。）



二比零，閃電日本處於絕對劣勢，這是明顯可見的。

天野弱教練看著選手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走進休息室裡，臉上顯露出了疲態，他們抬頭看著天野，等待著她的指示。

「我……」

天野原本想向圓堂那樣，說些能振奮人心的話，或是作一些出色的調度，但就在她快說出口前她才發現，她辦不到。

之前的三場比賽之所以能順利度過，都是因為有圓堂在她身邊輔佐她的關係，因為有了他的存在，隊伍的士氣才能夠不減反增；因為有了他的話語，眾人才能夠繼續前進。

閃電日本之所以能夠成為閃電日本，需要的，是圓堂守這個人，而不是天野弱。

就在天野猶豫不決的同時。

「大家辛苦了。」天馬突然開口「對方的確很強，不過我們已經跨越了那麼多的難關，這次也一定可以跨得過去！」

『喔！』眾人異口同聲地喊道。

「只能說世界真的很寬廣呢，一想到還有這麼多的強敵在，我就感到熱血沸騰了！」白龍握緊拳頭說。

「後方就交給我們吧，絕對不會讓他們囂張下去！對吧，霧野，次元？」天城兩手插腰喝道。

「嗯，那當然。」霧野立刻回答，但次元沉默不語，彷彿若有所思。

「次元？」

「咦？喔喔，抱歉，我中午吃排骨飯就好了。」

「根本沒在聽嘛！」

天野訝異地看著這群少年滔滔不絕的談論著剛才那場比賽，剛才的疲態彷彿像是騙人般的一掃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得以與強敵交手的喜悅，以及越挫越勇的鬥志，她這才知道，自己太小看他們了。

經過了那麼多次的苦戰，他們早已鍛鍊出鋼鐵般的精神和不屈的意志，決不會輕易認輸，決不會自暴自棄，他們，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出路。

「什麼嘛，」天野輕聲說道「根本就不需要我嘛。」

此話一出，天野才驚覺一件事。

既然如此，那我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？

天野頓時感到腦袋發昏，站不住腳，她搖搖晃晃的走到休息室的門前。

「教練？妳要去哪？」背後傳來了天馬的問話。

「……去一下廁所。」說完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休息室。



天野靠著牆壁坐在冰涼的地板上，黑暗狹窄的通道裡彷彿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
砰咚，砰咚。

天野想起高中的時候，當時的她憑藉著年輕氣盛的氣勢，以經理的身分帶領著足球社的社員們，一路打上了全國冠軍，雖然就結果來說他們獲得了勝利，但天野過於斯巴達，毫不考慮隊員狀況的訓練方式也趕走了不少人。

「學姐妳，根本就不懂我們的心情。」

那句話如今，依然如同毒藥般，慢慢地腐蝕著她。

「是啊，我真的什麼都不懂……」

「才沒那回事呢。」

天野抬起頭來。

「朔夜？」

朔夜靠著牆壁，坐在天野的旁邊。

「我能夠平安無事的活到今天，都是因為有弱姐妳的教導。妳或許嚴格了點，或許妳真的不會去理解別人的心情……」朔夜搖搖頭，

「但那不代表妳是錯的，正是因為妳總是對自己深信不疑，總是能毫不猶豫地站到我的前面，我才能放心的繼續向前走。小的時候，我其實很討厭妳，一想到今天又有做不完的作業我就想哭，但我撐過來了，再怎麼痛苦，再怎麼心酸，我還是撐過來了，所以我才能夠成為今天的我，對我來說，弱姐妳是不可或缺的。我相信不只是我，大家都是一樣的，我……不對，我們閃電日本需要天野教練！」

天野眨眨眼，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孩是當年那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孩。

不知不覺間，夜神朔夜已經長大了。

那，我呢？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比賽之後，我是否有所成長了呢？

「哼，想鼓勵我，你還早個一百年呢。」天野站起身來，摸了摸朔夜的頭髮，然後溫柔的說「謝謝你，我終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。」

我沒辦法像圓堂那樣激勵人心，身為一個教練，我不成熟的地方還有很多。

或許我的做法是錯的，或許我並不能幫到這群孩子，但無論是對是錯，我都不能懷疑自己。

因為做教練的，不能停下腳步。



砰！

天野弱氣勢洶洶的打開了休息室大門，裡頭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。

天野環視了一圈後，深吸一口氣。

「給我聽好了，你們這群臭小鬼！」她的口氣相當粗暴，令眾人感到心驚膽戰，但下一刻，她做出了令人驚訝的動作。

她低下了頭。

「真的非常抱歉，至今一直沒有做好教練這個職務。你們一定都覺得我很不講理，很反覆無常，很難搞，其實我也這麼覺得，換作是我，絕對會覺得這個教練很討厭，可是！」

她抬起頭來，神色堅決的說「這就是我天野弱的做風！我會繼續堅持下去，繼續鍛鍊你們，繼續痛罵你們，不停的發火、怒吼、責怪，直到閃電日本成為世界冠軍為止！所以我不准你們再有所怨言，全都給我乖乖的忍下來，就算對我不服也好，痛恨我也好，都不準表現出來，給我把嘴巴閉上，聽我的就對了！」

全場一片靜默，沒多久，不知從哪傳來噗哧的笑聲，然後如同擴散般，眾人紛紛笑了出來。

「還以為要說什麼呢，教練妳的為人我們早就知道了，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質疑妳吧。」神童擦了擦眼淚。

「不滿的確是有，但教練妳帶我們來到了這裡也是事實，我們都很感謝妳的。」天馬真誠地說。

「各位……」天野將快要潰堤而出的眼淚吞回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個欣慰的笑容，那是她不曾在眾人面前展現的表情。

「那就廢話少說，開始檢討啦！你們這些傢伙，剛才踢的那是什麼球啊？這樣也想成為世界冠軍嗎！」

才剛振作起來便開始飆罵，不愧是天野教練。眾人不禁在心中默想。




等到天野差不多把每個人都訓過一遍後，中場休息也差不多結束了。

「好啦，我就說到這裡，上場去拿下勝利吧。」天野拍拍手說。

『是！』選手們紛紛起身，朝著外面走去。

「次元大空，你等一下，我有話跟你說。」

次元停下了腳步，露出了不解的神情。

等到所有人都離開，只剩下天野和次元兩人後，天野才開口：

「我說你啊，到底有沒有心想踢球？」

「咦？有、有啊！當然有！」次元慌張地說「我最喜歡足球了，好不容易有機會來到這裡，怎麼可能不想踢球！」

「那你為什麼在球場上還心有旁騖的？」

「這……」次元頓時說不出口，原來教練都已經看穿了嗎？

天野嘆了口氣「你們青少年的煩惱我不是很懂啦，我也沒打算當你的心理醫生，不過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吧？我或許給不了什麼建議，但有個人可以傾訴應該能讓你舒服點，如果你無法跟隊友說，就跟我說吧。」

「教練……」

「話說在先，不管你肯不肯跟我說，如果你還要繼續以那樣的心態上場，我會考慮直接把你踢出球隊。」

「……出來。」次元小聲的嘟囔了一句。

「啊？」

「必殺技……放不出來！」次元淚眼汪汪的說。

「……啊？」

「很奇怪吧？這可是閃電十一人耶？以必殺技為賣點的作品耶，可是我到現在一個必殺技都學不會，就算想學其他人的也不行，只踢得出普通到不行的射門，搞得我像個麻瓜似的，那啥？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，所以用不了嗎？這根本差別待遇嘛！我也想放出帥氣的必殺技！想喊出必殺技的名字！想讓螢幕下方打出一長串煞氣的日文啊──！」

「……呃，這樣啊。」天野的手默默伸向口袋裡的手機。

「哈啊……說出來以後舒服多了，謝謝你啊，天野教練。」次元像是完成了什麼大事般，一臉清爽的的表情。

「先、先不提那個，你說你學不會必殺技，那上次跟俄羅斯比賽的時候，又是怎麼回事？」

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「哼，所謂旁觀者清啊，當時我看見的，就是當所有閃電日本的成員都氣喘吁吁時，只有你一個還精神奕奕的，簡直像有用不完的體力似的，可是你平常訓練時明明體力還算差的，真是令人感到不解。」

「經妳這麼一說……」次元漸漸回想起當時的狀況。

那個時候，次元心裡想的，只有不能放棄，不能在這裡結束，一想到此，不知為何，力量便從體內湧出，全身充滿了活力。

「我想……大概是因為我有『不屈的意志』吧。」次元開玩笑的抓抓頭，但天野卻一臉認真地抓住他的肩膀。

「你是說……『不屈的意志』？」

「天、天野教練？」

天野這才回過神來「啊啊，抱歉。」她輕咳了一聲「我有聽過傳聞，在足球場上除了必殺技以外，還有另一種力量存在，這種力量叫做『技能』，跟主動使出來的必殺技不同，是屬於被動型的，一旦站上球場比賽就會自動發動。」

「『技能』……？」

「能強化必殺技力量的『超必殺』、提升速度的『韋馱天』、隊伍配合能力提高的『互助』……還有體力無限，永遠不會感到疲勞的『不屈的意志』。」天野看著次元，慢慢的說「這些都還只是冰山一角，實際上可能多不勝數，不過因為是自動發動，一般人很難去察覺它的存在，就像是身體的一部份一樣，自然而然的就學會了。」

「我什麼時候……學會這種東西的？」

天野搖搖頭「習得的訣竅到現在都還是未知數，或許需要某種契機，這我也不清楚，不過……」

天野手抱胸前，大聲喝道。

「抬頭挺胸吧，次元大空，你也是閃電日本的成員，並不是能學會必殺技才叫厲害，你也擁有隻屬於你自己的力量。」

「我的……力量……」次元不自覺地抓緊了衣服的下襬，充滿了決心。

「謝謝你，教練，我出門了！」說完，頭也不回的跑出了休息室，追上了其他人。

天野對於他心情的轉變之快速感到瞠目結舌，然後苦笑著嘆了一口氣。

「就算只有一個人也好，我有沒有幫到他了呢？我有沒有……當好一個教練了呢？」

天野拍了拍臉頰「該做的都做了，接下來就只能乖乖當個觀眾了。」

她在心底發誓，無論發生什麼事，都絕對會帶著他們走到最後一刻，無論發生什麼事。



次元奔跑在走道上，他的心臟跳動得極快，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中迴盪著。

「這樣的我也有……屬於自己的力量。」

即使是平凡無奇的他，人生毫無樂趣的他，也擁有自己的力量。

「能來到這裡……真的是太好了。」

能穿越到閃電十一人的世界裡，真的是太幸福了。

（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