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. 要比廢妳贏不過我

　　「不……不止的喔～」

　　七玲坐起了身，並在空中輕點一下，呼喚出一辰登上頂樓之初曾經看過的浮空螢幕群，然後切換了幾下。

　　「找、找到了，這裡、這裡和這裡……分散在這幾處的這五個人，是超自然研究社的。」

　　一辰也跟著坐了起來，「學校的名人？」

　　七玲搖搖頭，「只是……想和他們做朋友，曾經……所以知道。說起來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……開學後兩週，我在頂樓遇見了他們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發出聲音，結果他們一溜煙的就跑開了，還大喊著『頂樓的幽靈』……明明其中的一名社員和我是同班同學的呀……」

　　「那還真是悲劇。」

　　「是吧……上學第一天就搞砸……不愧是我沐七玲。」

　　「等、等一下！」一辰爬向了七玲，抓起她的雙手，兩眼透露的全是欽佩，「開學兩週後才第一次到學校，為什麼我沒想到這偷懶的方法！兩年，我願意將對妳的期待修正到兩年！」

　　七玲別開了目光，「那是……因為……身體的關係。從小……我就常常生病，而且……不能接觸陽光，能夠到學校上學，是因為那天天氣不是很好，要下雨不下雨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時機。」

　　「是嗎……」一辰鬆開了手，「這樣妳還常待在頂樓的樓梯轉角？」

　　七玲稍稍瞄了一辰一眼，「我……我用了黑色的布，將門上會透光的窗口完全遮了起來，所以沒有關係……那裡，是最沒人煙的地方，我只能……躲在那裡。」

　　「一年……」

　　「咦？我、我又做了什麼能讓你迷戀上我的事情。」

　　「把威脅地改成舒適圈，我非常的中意。不過在談迷不迷得上妳這個話題之前，螢幕那邊的那兩個人是不是有點危險？」

　　狹長的走廊，是一條死路，而從死路的另一端直直逼近超自然社社員的是一顆巨大鐵球，再過一秒就會將兩人給壓成肉泥。」

　　「小心！」七玲小手一揮，鐵球就如同一辰他們最初遭遇的雕像，粉碎為塵土，「呼……好險。」

　　一辰眨了眨眼睛，「原來是手動的嗎？這樣能夠確保試膽大會安全無虞？」

　　就算螢幕有幾十個，但顯然遠遠不足，螢幕並不是完全鎖定參加者而是像監視器般需要自行尋覓的，而且有著死角，這便代表肯定有所風險。

　　七玲當然也明白這點……

　　「基、基本還算控制之中……」

　　但她可是沐七玲……

　　「我、我……會努力做好的。」

　　根本不相信自己有那樣的能力。

　　「果、果然給人添麻煩了吧……說、說不定在看不到的地方真的已經有人死去……那、那樣的話不是我的本意。對、對……就是那樣吧……」

　　眼睛已經轉起圈圈看起來很混沌的她，意外順利的爬上了矮牆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……果然只能以死謝罪！」

　　矮牆之上還有鐵網圍牆，想要跳樓的話就必須爬過去。

　　「妳給我等一下——」一辰站起身並搔了搔頭，「如果三晴社員在的話她一定會這樣大喊然後與妳精神喊話，不過我不一樣，我討厭……麻煩的解決方法。」

　　所以，他也跟著爬上矮牆，並且伸手向前一推，鐵網圍牆神奇的就這麼瞬間解體，一大片的掉了下去。

　　「哎呀哎呀，看來是偷工減料又沒在保養，要是妳剛剛試著爬上去的話，此刻應該已經墜到樓底。」

　　看著落到地上，摔得歪七扭八的鐵網圍牆，七玲咽了口口水，然後閉上眼睛，減緩自己對於墜落的恐懼。

　　「請不要阻止我～阿米巴原蟲姑且還能扭曲變形，但像我這樣沒用的人，只會浪費大家珍貴的糧食，不如死去！」

　　「當妳會這麼想的時候，不就代表妳不夠廢了嗎？畢竟真正的廢人才不思考資源浪不浪費的問題。」

　　「咦？」

　　「然後……當妳覺得一走了之就不會替他人製造麻煩之時，不就替我製造麻煩了嗎？」

　　「咦咦咦咦？」

　　「如果妳跳下去，此時此刻在你身邊的我肯定是頭號謀殺嫌疑犯吧？」

　　「遺、遺書，我會寫好遺書，不給您添麻煩。」

　　說到這七玲跳下矮牆，憑空變出紙筆，反過身來以矮牆為桌，書寫到：

　　「本人沐七玲，跳樓實屬本意，與一旁的歸一辰沒有關係……」

　　一辰流下一滴冷汗，「這樣不是更可疑了嗎？」

　　「不然我該怎麼辦？我、我必須在事情被我搞得更糟糕之前結束一切才可以！」

　　「加入我的社團如何？」

　　「咦……咦？這、這和這之間有什麼關聯性？還、還、還是說我又做了什麼讓你能夠迷戀上我的事情？」

　　一辰稍稍回頭，予以了七玲一抹微笑，「不，並沒有喔。」然後伸出了手，以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個極短的距離，「雖說是一年，但我們之間大概隔了一億光年的距離。」

　　看似極短，實則極長。

　　「一、一、一億光年！」

　　「就我來看，妳離所謂的廢還差的太遠，看好了，面對跳樓這件事情，真正的廢人會如此處理。」

　　一辰做起立定跳遠的預備姿勢，雙手在後、膝蓋彎曲，接著將雙手甩擺至與肩同高，重心前移，臀、腿、肩同時出力，然後——跳。

　　「！」七玲反射性的伸出雙手，半身順勢趴到了矮牆之上，她想抓住一辰，但卻沒能抓到，一辰離開了她的視線，可想而知已向下墜去，她不敢再看，只能選擇閉上眼睛，她不想傷害任何的人，但沒想到到頭來為了爭一口廢氣，迫使少年一躍而下，她能夠想像，他那摔得比鐵網圍牆還悽慘的模樣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、對不起、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

　　七玲不斷哭泣，並想著自己害死了一個人，不論如何都得以命償命。

　　「那個……不好意思……」

　　「我、我會跳的，而、而且到了地獄我不會去找你，這樣就不會給你再添麻煩。」

　　「不是，那個……妳可以拉我起來一下嗎？」

　　「！」

　　七玲順著理因死亡的少年發出的聲音，朝著頂樓一邊望去，原來少年並沒有墜到樓底，而是不知為何的以蘿蔔般奇異的姿態插在頂樓地板裡。

　　「！！！！」

　　「對不起，我原本是想耍賴往後跳，但沒想到會跳成這樣，看來一個矮牆的高度對我來說還是太過艱辛，所以，麻煩妳了……對了，我建議妳召喚熊怪把我拉起來比較快，不然同為廢字輩的我們大概會僵持到天明。」

　　「我我我知道了～」七玲立定站好，「熊熊熊怪！」

　　一隻巨熊拔地而起，並且順勢將一辰從地拔起。

　　「謝謝……幫了大忙。這下妳也應該明白，妳與廢的距離了吧？」

　　七玲點了點頭，原來在這個世界上，還有比自己沒用的人，但是……

　　他一點也不煩惱，時刻挺著胸膛，展現出對廢的熱愛，「我就爛」哲學換來的或許意外會是生活的滋潤與風采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也能變得和你一樣嗎？」

　　「那就要看妳怎麼想了……」一辰將目光投向浮在空中的螢幕之一，現正播放的是歷經劫難的超自然研究社五人組破鏡重圓的故事，看著他們的歡笑與淚水，一辰手指著螢幕提醒了她，「雖然妳說自己什麼都做不好，但這次活動，大家玩得挺開心的不是嗎？」

　　見到那幅畫面的七玲，就像是看到什麼震撼人心的世界名畫，整個人都光亮了起來。

　　天空烏雲散去，星星與月亮再次探出身體。

　　另一個螢幕上，背著三晴離開房間的一月注意到室外光線的變化，靠近窗戶似乎是想查看天象，但卻突然改變目標，對著監視攝影機眨了一下眼睛，彷彿是知道監視螢幕的那頭「重要的人」就在那裡。

　　『去結束，這場試膽大會吧～』

　　沒有讀心能力的一辰，當然無法只透過這簡單的動作就明白妹妹心裡的話，不過……目標本來就是一致的，理不理解不是問題。

　　現在，就是使出最後一擊的最佳時機——

　　「就我個人而言，不◯◯就無法離開的房間我是挺喜歡的，要是我再不廢一點，這一生大概都會感謝著妳。」

　　說到這個地步，七玲應該也能明白，弄巧可以成拙，弄拙當然也可以成巧，就算是誤打誤撞又有什麼關係，她努力為大家創造的夏之舞台，確確實實替大家寫下了美好的秋之回憶。

　　以棟為單位的大型鬼屋，根本連主題樂園都無法匹敵。

　　這樣還叫無能的話，世界上大概也沒多少人能稱之為有著能力。

　　完美，完美的拐個彎子稱讚人！

　　不過……

　　「不◯◯就無法離開的房間？」

　　當事人本人好像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情。

　　一辰汗如雨下，「那那那個……不是妳設計的嗎？」

　　七玲歪了歪頭，「我所做的，只有創造這個空間，還有將101大不可思議放置在其中而已，所有的發展皆不是我單方面的處理……」

　　「那、那是誰在處理？」

　　「可能是……宇宙的意志？」

　　此時的一辰，感覺自己就像是隻愚笨橘色胖貓咪，忽然的被丟到名為宇宙的空間裡。

　　難以理解、需要理解、如何理解、無法理解。

　　吃了理解四部曲的拳擊殺招輪擺式位移，一辰抱著近乎腦震盪的腦袋，懇求場邊教練快點投下代表放棄的毛巾——不想理解。

　　「妳這樣針對我廢人對嗎？」

　　「咦？」

　　「這是妳逼我的，不要怪我使用那一招了。」

　　「咦咦？」

　　「妳很可愛，超級可愛。」

　　「咦咦咦？」

　　「小姐要加入廢人社嗎？」

　　「咦咦咦咦？」

　　就在七玲思考起這是什麼支離破碎性發言時，亂槍打中了鳥。

　　「如果妳真的害人犧牲了性命，是個殺人兇手的話，廢人社裡也有能處理未知異變的傢伙能夠處理妳，所以——加入我們吧！」

　　！！！！

　　「這就是……你的願望嗎？」

　　一辰搖了搖頭，「我的願望打從開始就沒變過……」

　　「是……」

　　「回家睡覺。」

　　「這樣——就行？」

　　「啊不，還是回社團睡覺好了，今天已經少睡了幾個小時，明天還要想辦法移動到學校太不划算。」

　　「你、你、你，可以選擇更厲害的願望喔～不論什麼，在這裡，我都能幫你實現。」

　　「不了，雖然不能理解的事情很多，但這裡並不是現實這點我還是知道的……畢竟紮在一樓的營地憑空消失了嘛～給我聽好，真正的廢人才不會沈溺於虛假的幻想，只會選擇在殘酷的現實裡用盡一切本事耍廢下去。」

　　一辰的話如同一記直拳，樸實無華卻準確無誤的打進七玲心坎裡，她感覺受到猛烈的衝擊、醍醐的灌頂，不止貫通精脈，彷彿全身的衣物都被這一拳打到炸裂了開來，逼迫她以最純粹的赤子之姿，感受名為現實的一切，強風吹拂，帶來的不是秋季的冷氣，意外的是股暖流，如沐春風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明白了。」

　　少女，確實收下了少年的願望。

　　她將食指高舉過頭，代替魔杖像是巫師施法般的畫起了圈，然後施展魔法：

　　「幻想——即為現實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