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7-1 謊言

　　「老師──！」

　　菲恩目睹驚悚的一幕，聲嘶力竭的大喊。
　　他不明白為何米契爾要對他們發動攻擊，但就算思考了也無濟於事。
　　被憤怒填滿腦袋的菲恩，立刻提著長劍朝他衝過去。
　　「你竟敢對老師！──」便二話不說猛地砍向男人的頸子。
　　然而，普通的砍擊居然對他完全無效。反而還被對方抓住刀刃，一腳將他踢飛數十公尺遠。
　　「哼，格萊德的王子竟如此軟弱不堪。」
　　「痛痛痛……」菲恩痛苦的在地上掙扎，正巧聽見米契爾悶哼了一聲。
　　咦……？
　　他剛剛說了什麼？
　　無視菲恩訝異的臉孔，看著逐漸被腐蝕的卡梅倫，米契爾只覺得納悶。
　　人體融化的速度似乎沒有那麼快，而且……卡梅倫竟然會乖乖的接受攻擊，好像不太對勁。
　　然而，說時遲那時快，一震暴風橫掃過米契爾的後頸，青年的頭顱當場落地。
　　「不是說過不要動嗎？老師的話都沒在聽。」
　　熟悉的嗓音從米契爾身後傳來，卡梅倫的身影從天而降。
　　少年的臉上充滿無懼的笑容，看上去一點都不意外米契爾的背叛一樣。
　　卡梅倫再次出現在面前，菲恩立馬抓著他的衣領罵道：
　　「老師真的很過分，不要嚇我好嗎？」
　　「我沒有故意嚇你的意思。」
　　這時，卡梅倫發現他的眼眶紅腫，還有點濕濕的。
　　「話說回來，你在哭嗎？」這個表情真是太有趣了。
　　「我才沒有哭，是、是……毒氣害的！」
　　菲恩淚眼汪汪的否認道。
　　「是嗎？」卡梅倫揚起單邊眉毛，藏不住笑意。
　　接著，他拄著長杖，低下頭察看米契爾的屍身。
　　卡梅倫奮力踩住他的跨部說道：
　　「米契爾先生，要是連基礎的幻術都無法識破，作為一隻魔龍完全不及格喔。」
　　卡梅倫說話的同時，菲恩發現米契爾的身體還在掙扎。
　　連結頭部的斷面流出濃濃的焦黑液體，米契爾似乎不是正常的人類，而是菲恩前幾天才聽到的名詞。
　　「魔龍？！」
　　卡梅倫當時為了綁架菲恩，複製了冒險者公會委託的任務，裡面的內容好像提到了北方城鎮的魔龍。
　　原本以為這是卡梅倫自己編造的藉口，但事實並非如此。
　　卡梅倫嫌麻煩似的說：「偽造的委託書真的是從公會那複製來的。但沒想到居然會碰上……」
　　這隻通緝中的魔龍用了高超的技巧將自己變成人類，還混進城市，完美避開冒險者們的追捕。
　　但是，為什麼要大費周章這麼做呢？
　　「米契爾先生，你應該不是單純來玩遊戲的吧？」從卡梅倫的反應很平淡。
　　「滋滋……滋滋……」米契爾的血液忽然開始沸騰，逐漸將他的屍首再次拼接起來，極為不科學的畫面令人不寒而慄。
　　「呵呵呵……」四周傳出陰沉的笑聲。
　　米契爾的身形再次恢復，他一面轉動頭部，動作僵硬得就像電影裡的活屍。
　　「不愧是格萊德王國最傑出的賢者大人，再怎麼厲害都瞞不過您雪亮的雙眼。」
　　「說吧，找他有什麼事？」
　　米契爾便指著菲恩的臉說：
　　「終於被我找到了，殺害大哥的兇手。」
　　「我？你大哥？」
　　「是的，就是被你親手殺死的噴火龍……那是我唯一的親人。」
　　菲恩回想起被他親自斬首的火龍，在刀劍下慘死的身軀和淒厲無比的烈火至今歷歷在目。
　　「可是，我只是在保護我的國家啊。無緣無故攻擊村莊，殺人放火的人才有問題吧！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人民死在你大哥手下？」
　　菲恩只要想起那些被業火吞噬的人們，內心痛苦不已。
　　然而，米契爾像變了個人似的怒吼：
　　「才不是這樣！我們龍族雖然是災厄的化身，卻從不會主動攻擊別人。
　　我們龍族從古至今，從誕生的那瞬間開始，本身就代表著災厄，任何生命靠近我們就會招來不幸。所以我們才會離群索居，過著孤獨的生活才能保護大家。」
　　他一面說，一面落下眼淚。
　　這片大陸因為存在著名為善意的精靈，由於這份善的能量過於強大，為了保持世界的平衡，精靈才會製造邪惡的龍族。
　　即便龍族無意傷害他人，但牠們只要靠近人類，就會間接地造成不幸。
　　不是毀壞人類居住的房子，就是讓人們倒楣。
　　但是，唯有如此才能維持生態的秩序。
　　「我為了找你來到城市，但沒想到馬上就造成了災難，那些建築上的龍爪都是我破壞的痕跡。
　　為了不再造成人類的困擾，我本打算就此放棄，結果昨天無意間發現你們參加了比賽，所以才跟著報名。
　　「我想親自了解事情的真相。」米契爾的臉龐蒙上一層陰影。
　　「但是，參賽選手的名字都使用了縮寫，你怎麼知道我們的？」
　　「龍族最引以為傲的技能就是靈敏的嗅覺，就算一枝筆上有三十個人的氣味，我依然分得出來。」他摸摸鼻子說。
　　聽完他的話，卡梅倫明白什麼似的開口問道：
　　「既然你大哥不會主動攻擊別人，就代表這起事件背後發生了什麼對吧？為何能讓你恨得必須殺掉他？」
　　「這還用說，一定是你們對龍族抱持著仇恨，才用幻術欺騙大哥，當他大肆破壞一番後，再冠以殺人罪將他除掉吧！」
　　米契爾憤怒地指著卡梅倫。「你也是幫兇，能使用龍族覺察不到的術式，除了你以外沒別人了。」
　　「……雖然殿下時常叫我用魔法替他做牛做馬，但你大哥的事，我保證他沒有這麼做。畢竟他沒有膽量讓他的子民承受生命的危險。」
　　「是啊，犧牲整個國家只為了屠龍實在太荒謬了。」
　　「那、那會是誰做的？大哥住在格萊德遠方的森林裡，每天不是吃飯就是睡覺，明明每天都過得很安穩的說……」
　　米契爾摀著臉，絕望地蹲下來。
　　雖然米契爾不斷幫他的大哥護航，可是這些話聽在菲恩耳中有些矛盾。作為解決事件的負責人，菲恩為了尋找火龍攻擊的原因，還特地前往森林一趟。
　　而他發現雖然龍的蹤跡已經消失了，但在森林某處的墓園中發現了沉睡不醒的奧蘿拉。
　　據她所言，是一隻邪龍將她囚禁在墓園裡的。
　　對此，米契爾依舊堅持他的立場。
　　「從精靈手中誕生的我們絕不會主動傷害人類，這是基本的法則。卡梅倫先生這麼博學多聞，你也評評理吧。」
　　卡梅倫低頭沉吟道：
　　「歷史上確實沒有發生龍族侵略人類村莊的事件，格萊德王國所遭遇的意外還是第一次，所以我也無法理解。」
　　三人猶如陷入了五里霧中，再繼續爭辯也沒得出令人信服的說法。
　　從米契爾真切的眼神中證明他沒有說謊的理由。
　　或許那位火龍先生真的沒有囚禁奧蘿拉……
　　這樣一來──
　　「就是奧蘿拉說謊了。」菲恩得出結論。